王云飞追杨子玉直出了唐家堡,向北疾行二十余里路,忍奈深夜之中一片漆黑,却早无了杨子玉的踪迹。他不禁暗暗懊恼,但又心想,杨子玉是辽国秦晋国王耶律淳的府中上宾,他将来定会带着“木易令”回到王府去,只要自己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总跑不了杨子玉的下落。忽的想起程晓晓尚在唐家堡中,忙转而往回走,方行出十来里路,便见前面迎来两人,其中一人边走边问:“你确定耶律淳的王府就在辽国南京析津府?”正是程晓晓的声音。王云飞大喜,正待出言相认,又听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耶律淳受封为秦晋国王,任南京留守,王府必在析津府,小人,小人又怎敢欺骗少小姐呢。”却是宁如意的声音。 王云飞喜道:“晓晓,我在这里!”程晓晓闻听是王云飞的声音,大喜道:“云飞哥哥,你没去追那杨子玉啊?”二人各跑出几步,一见彼此,自是欣喜。王云飞答道:“杨子玉那厮狡猾得很,已不知了去向。”程晓晓道:“那我们就去耶律淳的王府找他,若再找不到他,我们就将王府给拆了!”一面说,一面得意得笑了。 宁如意见二人有说有笑,忙上前说道:“少小姐,小人确实身有要事,不知可否……”言外之意是要作别离去,忍奈她惧于无极门的势力,不敢跟程晓晓明言。程晓晓道:“我爷爷常说,贵帮已故的裘百胜裘帮主跟他老人家有旧,让我们不得无故为难他的徒子徒孙,你既然有事,那便去吧。”宁如意连声逊谢,持着玉如意先一步向北疾去。见宁如意远去,王云飞谓程晓晓道:“咱们折腾了半夜,还是先找处地方歇上一歇吧。”程晓晓欣然允了,二人才沿路向北出发。 行到天色欲明,二人方始在前方的镇子上寻到一处客栈,饭也不吃,先行分房住下。这一觉,王云飞却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杨琇莹自汝州跟他一别后对他甚是挂牵,这会儿正北上四处寻找他的下落,却不料撞到了田长风、姚成志和玄虚子等人,被这些奸人所擒。那玄虚子色性大发,将杨琇莹奸污,杨琇莹一心求死,竟在破庙中自尽身亡。王云飞直吓得满头大汗,待得惊醒,才知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但他心下却也十分忧心杨琇莹的际遇,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更不知她会否真的遇到田长风等人。 王云飞转念一想,自己的担心似乎又太多余:“杨姑娘此行北来,即为了找到杨子玉,夺回‘木易令’,而田长风、玄虚子和姚成志等人眼下都跟着百怪帮鲁系一众前去白龙岭了,杨姑娘岂会见到他们?”不觉宽下心来。他下床到了窗边,将手推开窗户,一股寒风卷着雪花便透进屋来,原来天色将黑,外面竟下起了大雪,才知道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他只觉得寒气逼人,忙掩好窗户,悄声出了屋来。 他先是走到程晓晓屋外,侧耳一听,屋内呼吸均匀,显是睡得正香,生怕搅扰了程晓晓,忙低声下了楼。那客栈的伙计见王云飞下楼,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问道:“客官,可有什么吩咐?”王云飞取出一锭银钱给他,道:“这钱我先付了,多了的都赏给你了。”那伙计连声道谢。王云飞又道:“现下二月将出,竟然还下起了大雪,这北方的天气可着实奇怪。”那伙计无法辨别他的口音,道了句:“听客官所言,似乎并不是北方人。”王云飞未置可否,只是道:“我那妹子还在休息,切勿打搅了她。我出去买些御寒的衣物。”伙计应道:“是。” 王云飞出了客栈,迎着北风沿路行去,但见雪白满地,映着人家的灯火,恍若白日一般。这雪下得确实好大,王云飞快步前行,刚走出不远,只好来到眼前的一家酒楼暂避。这酒楼之中倒是并不多人,王云飞一入其内,立有人迎上前来,招呼王云飞入座。王云飞顿觉尴尬,本来他并无意要喝酒的,可是这般却也难以拒绝,正自矛盾之际,忽听一个男子说道:“余堂主,这位公子和我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像得很啊?” 王云飞不由得一怔,寻声望去,见对面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坐着四个大汉,另有二十余个壮汉站在四人身后,都在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王云飞心头一震:“这些人我可从未见过。”只听另一人道:“经宋舵主一说,我也觉得很像。”谓旁边的一个汉子道:“寇舵主,快把那物事拿来,咱们好生确认一番。”那个叫寇舵主的应了一声,即从身后一人手里接过一副卷轴,摊开给那余堂主、宋舵主和另一个汉子查看。 四人看罢卷轴,齐齐笑道:“想不到竟会是这等巧合!”纷纷起身过来,一面挽起袖子,一面向王云飞施礼。王云飞吓了一跳,但见这些人中,那余堂主、寇舵主、另一个汉子及身后近半数人的袖口都是坎卦的符号,而宋舵主和其余众人则都是艮卦的符号,心道:“这伙人都是无极门的?”那四人这会儿自报了姓名,原来,那余堂主名叫余君,是玄武门水坎堂的堂主;寇舵主名叫寇祯,是水坎堂燕云分舵的舵主;另一个汉子名叫丁宏智,是水坎堂漠北分舵的舵主;至于宋舵主,全名叫做宋国丰,是无极门下山艮堂大名分舵的舵主。寇祯和丁宏智之名,王云飞年初在窦州时听唐瑜说过,算来倒也不算陌生。 众人施礼已毕,余君又问道:“却不知少小姐她人在何处?”王云飞一愣,他原本还以为程晓晓遍邀无极门群雄满世界的找寻自己,而眼前这些人许是不知程晓晓已经跟自己会了面,这才找到了此间,哪曾想他们会问及程晓晓的下落,显是一切都已了然于胸了,心下反倒不知他们此行寻找自己的目的。他定了定神,道:“晓晓她便在这镇子上休息。”不忘反问一句:“不知诸位前辈有何要事要找晓晓呢?” 四人忙争相解释道:“王少侠您误会了,属下等并非是有要事要找少小姐,而是奉了大小姐的令旨,前来助少小姐和王少侠一臂之力的。”王云飞奇了:“助我们一臂之力?”余君道:“是的,大小姐说少小姐陪着王少侠北上寻找杀父仇人报仇,知此间是属下等的势力范围,我们于这里又了解颇多,是以命属下等全程相护,或有用处。” 王云飞正愁不好找寻耶律淳的王府呢,当即道:“余堂主如此一说,晚辈倒还真的有事想要几位前辈帮忙。”余君等连声道:“王少侠不必客气,有事但请吩咐便是。”王云飞道:“经晚辈探查得知,晚辈的杀父仇人就匿身在辽国秦晋国王耶律淳的府上,现下正准备前去,只是不知这王府的所在,听人说是在析津府,不知是否属实。”余君闻言笑道:“王少侠你可真的找对了人。不瞒你说,你向桂州分舵的唐舵主打听耶律淳府邸的事儿,属下等早有耳闻,是以已经替你探查明白。”指着寇祯讲道:“这位寇舵主所在的燕云分舵辖幽、蓟、瀛、莫、涿、檀、顺、云、儒、妫、武、新、蔚、应、寰、朔十六州,乃儿皇帝石敬塘割让给辽国的中原汉地。寇舵主对那里最为熟悉,一切自有他从旁助你。” 寇祯微一施礼,道:“启禀王少侠,辽国南京析津府,即我们中原故幽州之地,耶律淳的府邸确实就在城中。”王云飞闻言大喜。寇祯又道:“属下早就派人将耶律淳王府的情况打探了一番,只等王少侠到了南京,再向您详陈。”王云飞谢了再谢,几人均道:“王少侠不必客气,能受大小姐之命为少小姐和王少侠办差,实是属下等生平之幸事。”又问道:“对了王少侠,天色已晚,您冒着大雪外出可是有什么要事?”王云飞解释道:“不瞒几位前辈,晚辈是见外面雪大,着实有些寒冷,这才出来准备买几件衣服御寒。”宋国丰道:“这等小事,岂能叫王少侠亲自出来?”当即吩咐舵中弟子去办。王云飞连道不必。宋国丰道:“此间属河北东路,理应由我大名分舵为东道才是。” 一行人折回程晓晓所在的客栈,这会儿程晓晓也已睡醒,她见众无极门弟子齐向自己请安,大惑不解。王云飞将程如玉派他们前来相助的事和几人所聊约略说了,程晓晓确认耶律淳的王府所在,想到宁如意所言不虚,自是高兴。这晚宋国丰在客栈大摆筵席,宴请王云飞和程晓晓。不过王云飞见无极门众人惧于程晓晓的地位,尽皆侍立在旁,这饭反而吃得极不习惯。 饭罢,宋国丰将两件新制的上等棉衣奉上,说道:“此间乡野之地,实无能配得上少小姐和王少侠的衣服料子,这些粗布衣衫,还望能帮少小姐和王少侠御寒。”王云飞双手接过,连声称谢,宋国丰坚说不敢当。 这日王云飞和程晓晓又在镇子上休了一晚。其时天已转暖,虽降大雪,却是落地即化,是以不会阻路。次日一早,宋国丰安排了马车,载着王云飞和程晓晓启程向北,余君、寇祯、丁宏智、宋国丰等率众护送。一行人穿州过府,这日到了河间府界,宋国丰即向王云飞、程晓晓二人报告,说是此间已到了玄武门水坎堂燕云分舵的地界,需得将二人转交寇祯护送,自己要返回去向山艮堂堂主朱羽笙复命。程晓晓允了,宋国丰即率领舵中弟子辞别南去。 众人入了河间府,到了无极门位于河间的联络点歇息下来。寇祯向程晓晓和王云飞汇报,说是过了这河间府,向北便是莫州和雄州,过了瓦桥关,就到了辽国的地界了。其实这河间府和莫州,均是燕云十六州之地。那河间府原是瀛州,后周显德六年,周世宗柴荣御驾亲征伐辽,一举收复了瀛、莫二州和瓦桥、益津、淤口三关,于是三关以南始成国境。宋大观二年,改瀛州为河间府,便是如此。至于莫州以北的雄州,则是新置。 程晓晓点头应了,又道:“听说这几年宋辽之间互不相通,想要出关似乎颇为不易。”寇祯道:“少小姐放心,那瓦桥关守关的将领之中,便有本门弟子,属下早就安排人前去会他,定可以替我们打点一切,让我们顺利出关。”程晓晓和王云飞闻言大喜。 到了莫州,寇祯派去的弟子回报,说是一切皆以安排妥当。终于行到了瓦桥关。那瓦桥关拒马河之南,当地遍是河湖,为低洼之地,可倚河为守,实是一道水上长城,确可对辽军南下起到极大的遏制作用。需知这一带原本尽属平原,无大山大河可作为据守的凭借,大宋朝廷一直只是驻守重兵而已,直到宋真宗年间,驻防瓦桥关的何承矩,“因陂泽之地,潴水为塞”,壅塞九河中徐、鲍、沙、唐等河流,形成众多水泊,河泊相连,方始构成一条南北防线。 王云飞和程晓晓等人在无极门弟子的协助下,轻松出了关,一路北行。沿路自有人以来,汉人、契丹人并有之。这日到了辽国南京。南京是无极门燕云分舵的驻地,分舵就在城南的一座偏僻的庄子里,那庄子名唤“雪梅山庄”,是一位契丹萧姓的没落贵族所有。寇祯和余君、丁宏智等人陪同王云飞、程晓晓来到雪梅山庄,那萧庄主亲自迎出,王云飞和程晓晓见是一个契丹人,着实心下一惊。寇祯道:“少小姐和王少侠不必担心,这位萧庄主虽是契丹人,却也是本门旗下弟子,只是为了避免他的身份被辽人所知,经余堂主报请统制院特批,他的衣服上并无本门弟子的标识。”原来无极门为了避人耳目,故意匿身在这个契丹人所有的雪梅山庄之中,可以轻易摆脱辽国人的追查。 那萧庄主将一众人等安排妥当,便即退下。余君道:“寇舵主,赶快把南京城中的情形向少小姐和王少侠汇报一下。”寇祯应道:“是。”命人取来一幅辽国南京析津府的地图,摊在桌上,一面指着地图上的位置,一面讲道:“启禀少小姐、王少侠,这里即是南京城的地图。南京城是在前朝幽州城基础上所建,城墙高三丈、宽一丈五尺,幅员三十六里,为辽国五京之中最大的城,有丹凤、开阳、迎春、安东、拱辰、通天、清香、显西八大门,其中丹凤门距离我们这里最近。” 余君道:“如此我们倒可从这里入城。”寇祯似有为难,道:“余堂主,这个,我们却不能从丹凤门进城。”余君问道:“可有什么难处?”寇祯道:“这南京城不比汴梁,实是比较特殊,其子城位于城中东南方向,与母城共用丹凤门和显西门。”王云飞问道:“子城是什么意思?”寇祯道:“子城是宫城,辽国皇帝的行宫和皇亲贵族的府邸便在这里。”王云飞道:“那岂不是更好?”寇祯道:“王少侠有所不知,正是因为皇帝的行宫和皇亲贵族的府邸都在子城,这丹凤门和显西门向是守卫森严,平常百姓是无法自这里进城的,何况我们还都是汉人。” 寇祯说到这里,丁宏智问道:“寇舵主,那我们如何才能进城?”寇祯道:“开阳门守卫相对宽松,我们从那里进城,先到城中我们自己的地方歇下,再另行商议后事不迟。”王云飞问道:“那我们怎样才能进入子城呢?”寇祯道:“只要我们进入了城中,要想再进入子城,只消得我们绕到子城的东门宣和门或北门子北门即可。这子城的布局跟母城一样很是奇怪,宫殿府邸也不居中,反而都在偏东一侧。咱们若进了子城,只要再绕过皇帝的行宫,西侧就是瑶池宫苑,耶律淳的王府便在那里。”王云飞道:“那我们就照寇舵主的意思办。”寇祯忙下去安排。 一行人准备妥当,纷纷易装成契丹人的模样,作为萧庄主手下的伙计,在萧庄主的引领下出庄北上,来到开阳门前。那萧庄主是地地道道的契丹人,他用契丹话跟守城的士兵说要进城采办物品,守城的官兵中又有人认识他,故而轻易地放行。一众人进了南京,寇祯道:“城中的崇效寺是本舵的联络点,距离宣和门较近,咱们先移步到那里去。”在前头引路,先是沿路向北,然后又折而向西,转过一个较大的路口之后,不一时便见街南有一寺院,上面挂着一块横额,用契丹文字和汉字双语书写,那汉语正是“崇效寺”三字。 崇效寺建于唐太宗贞观元年,当是时已有数百年的历史,然而寺中却依旧人流不断,汉人、契丹人皆有之,香火不可谓不盛。寇祯谓众人道:“这里就是崇效寺了。”前面带路,走向寺中,引众人进了一间偏殿,将门掩好,低声说道:“南京城中寺院众多,唯这崇效寺位于析津都总管府之侧。常言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以我们选择这座寺院作为我们的联络点。” 寇祯说完,已经摊开了那幅南京城的地图,指着说道:“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距离宣和门是最近的,而耶律淳的王府在皇帝行宫的西侧瑶池之畔,若是我们从宣和门进入子城,需得由宫城南部或北部绕行过去。子城之中有不少辽兵来回巡逻,如此一来遇到辽兵的几率就大了,自也危险了不少。依属下之见,咱们可沿街行到子城北门,从那里进入子城,可就稳妥了许多。” 王云飞点头道:“寇舵主言之有理,我到时候就走子北门。”寇祯点头应了,又道:“少小姐和王少侠等先在这里委屈一下,属下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咱们再伺机而动。”王云飞道:“那就有劳寇舵主了。一切但请小心为上。”寇祯道:“王少侠放心,这城中情形,属下已然了然于心,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离房而去。 众人就在崇效寺中等候,过了约么半日时间,寇祯匆忙而回,众人急问他情况如何。寇祯道:“山艮堂辽阳分舵的元开元舵主来信,说是秦晋国王耶律淳在前线吃了个大败仗。”余君道:“耶律淳招募辽东难民组建怨军八营两万八千人,便是跟本门亲军十营、义军五营任意一营的士兵相比,战力也是尤有不及,何况金兵虎狼之师,数败辽军,耶律淳吃败仗实也是在情理之中。”丁宏智道:“听说这怨军之中的难民并非怨恨金兵,相反却是对辽国颇多怨愤,而且怨军刚组建不久就发生了哗变。”寇祯道:“丁舵主说得不错,如此怨军,岂能跟金兵作战呢?” 其时去年八月,耶律淳率领怨军讨伐金国,不意北方的天气愈发寒冷,已到冬季,辽国朝廷仍迟迟不给怨军发放冬装。怨军因而发生暴乱,扬言要诛杀耶律淳,耶律淳恰因事先探得消息逃了而被叛军扑空,幸免遇难。其后叛首被杀、叛军被平,耶律淳却心有不甘,意欲灭金雪耻。这年正月,他挥军兵围沈州城,却不料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急派完颜迪古乃、完颜娄室和完颜婆卢率领两万大军火速增援(按: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以檀、顺、蓟等州俘民置沈州,治所在今沈阳)。怨军乃由难民组建,战力实是平平,一见金军铁骑攻势凶猛,溃败如潮,耶律淳不得已退守到了辽河岸边。 这时辽军一面修整,一面等待后方调发军粮,耶律淳忽然获悉驻守显州的怨军又发生了叛乱,紧急抽调小部精锐前往镇压。不意他刚到懿州,探马又报,说是金兵攻到了徽州,耶律淳只好放弃去显州平叛的想法,命主力赶往徽州和自己会合,并在那里跟金军开战。怨军一见金兵,犹如老鼠见猫,来不及列阵,不战自溃。辽军大败,耶律淳只带了数百亲兵逃了,留下的徽州及周围四个州城纷纷投降献城。金军一番洗劫之后,这便班师北回。 王云飞道:“辽国占我汉人燕云之地两百年之久,眼下却被金国打得无力还手。我听说我们大宋朝廷正在设法跟金人联系,准备南北夹击,攻灭辽国,那时这燕云十六州便可尽数收回了。”余君道:“这事儿或许并不简单。王少侠您想想看,女真人比之契丹人,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就怕金国灭了辽国之后,下一个就会对大宋不利了。” 王云飞也不知道余君说得是否在理。他转头问寇祯道:“寇舵主,你出去这么久,可有打探到其他的消息?”寇祯点头道:“有。那耶律淳战败之后,一路奔回南京。他现在最担心辽国皇帝降罪,连王府都不敢回,目下就躲在都总管府中。”程晓晓道:“云飞哥哥,耶律淳既在都总管府,想来那杨子玉也会在,不如咱们冲进去把他们杀了报仇?”寇祯忙阻止道:“少小姐,请恕属下斗胆,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程晓晓奇了:“如何就使不得了?”寇祯道:“据属下探查得知,目前的耶律淳谁也不见,怕是‘玉面书生’杨子玉并不在府中。如果我们贸然前去行刺,一旦打草惊蛇,再想找到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余君和丁宏智也都躬身说道:“寇舵主言之有理,还望少小姐三思。”程晓晓看向了王云飞,意思是问王云飞该当如何。王云飞道:“晓晓,寇舵主的话很有道理,咱们就先听他的吧。”然后谓众人道:“这个耶律淳能把杨子玉奉为府中上宾,让杨子玉甘心为其卖命,究竟是何等样人,我倒是很想一看究竟。不如这样吧,我今晚就夜探都总管府,把一切都查个明白,如果杨子玉确在府里,我再动手不迟。”余君、寇祯和丁宏智都劝他不要冒险,程晓晓则坚说要跟他一起去。王云飞道:“无论如何,我今晚都得先去看看情况,诸位尽管放心,我不会贸然出手的。”又谓程晓晓道:“晓晓,你就好好待在这里,我一个人前去,来回也多有方便。”程晓晓却不答应,王云飞劝说再三,才叫程晓晓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日入夜,王云飞换了黑衣,悄悄出了崇效寺,向西来到都总管府前,只见府门口列了两队官兵,一个官员身着契丹朝服候在那里。王云飞心下奇了:“这个辽国狗官站在府门口做什么?”他心下见疑,就躲在暗处观看。过得片刻,只见大街东方行来一辆马车,那官员即整理衣服迎上前去。王云飞心想:“马车中的似乎是更大的官。”果见适才那官员来到马车前,躬身施礼,用汉语说道:“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王云飞一惊,惊的是他不曾想到这辽国官员竟会说汉语。其时辽国在南京实行汉人统治,除主要官职外,向是委任汉人管理汉人,这官员虽穿契丹服侍,其实乃是汉人。他心下想着:“辽国皇帝派钦差前来,许是要治耶律淳打了败仗的罪。”却见马车之中走下一人,手中托一黄色卷轴,也用汉语说道:“都总管大人免礼。皇上圣旨已到,大王他人在哪里了?”那官员回道:“大王现下就在府中,还请钦差大人随下官入府。”一面说,一面引着那钦差去了。王云飞忙悄声来到府墙之下,翻身越入。 这都总管府占地甚大,幸好王云飞一入府墙,就听见那都总管正和钦差谈话,忙寻声跟了过去。他藏在暗处,跟着他们在府中转了好一阵,终于到了府衙正厅。那钦差问道:“大王他人呢?”官员答道:“下官已差人去请了。大人,您先请坐。”便吩咐看茶。王云飞心想:“这耶律淳好大的胆子,连皇帝派来的钦差都敢不接驾,辽国皇帝若是知道了,定不会轻易饶他。” 等了好一阵,只见长廊之下走来一众人等,居中的那个五十五六岁年纪,身后跟了数名辽兵。那人面色凝重,似乎就是耶律淳,可是王云飞瞧遍他身后诸兵,也不见杨子玉的踪迹,心下反而纳闷。那一行人入了府衙正厅,钦差忙上前施礼问安,口中直呼“大王”。王云飞心想:“这人果然就是耶律淳。” 那耶律淳道:“待罪之身,岂有颜面再见圣上?”钦差道:“大王此言差矣,夫今朝廷上下,除了大王您,还有谁敢跟金主正面交锋呢。”耶律淳道:“惭愧惭愧,没想到所募怨军,不战而溃,反而累得朝廷又失了几座州城,实是辜负了圣上的恩宠,不知圣上会如何降罪。”钦差道:“大王何必担心呢?大王你久不见圣上,不知朝中之事,徽州一战虽败,但是圣上听说金兵得城之后,已经北上离去,早就安心狩猎去了,何曾有怨你半分。” 耶律淳惊道:“圣上当真没有降罪的意思?”那钦差将黄色卷轴递于耶律淳,道:“这是圣上所降下的圣旨,大王一看便知。”耶律淳打开卷轴一看,脸上突现喜色,道:“圣上当时是如何说的,竟还要赏我?”钦差道:“圣上说:‘皇叔此举,实一举而数得也。’”耶律淳奇了:“何为‘一举数得’?”钦差道:“圣上说,那怨军皆有怨于朝廷,实为贼寇;而女真自立于北方,乃是叛贼。大王你以贼寇敌叛贼,不论谁胜谁负,朝廷都无一丝损失。”耶律淳道:“可是金兵毕竟乘机夺了我们几座州城,这是不争的事实。”钦差道:“圣上说了,他正月丁亥派耶律奴哥出使金国,也是有献城求和之意,当时金主复书曰:‘能以兄事朕,岁贡方物,归我上、中京、兴中府三路州县;以亲王、公主、驸马、大臣子孙为质;还我行人及元给信符,并宋、夏、高丽往复书诏、表牒,则可以如约(按:此话引自《辽史·本纪第二十八》)。’眼下见金兵夺城之后即返归北上,似乎求和之事已成。这几座州城虽失,却不是大王您的罪过。” 耶律淳一听这话,反倒觉得有几分道理,忽然又转喜为忧,道:“那完颜阿骨打野心勃勃,而圣上却已对他失了防范之心,如若他突然毁约,派兵大举侵袭,却又当如何?”钦差道:“大王,微臣有句话虽犯死罪,仍是要说上一说。大王您在朝中颇获人心,当年本可以得到整个大辽天下,却只被加封了个秦晋国王。如果您做皇帝,完颜阿骨打怕是未必能从大辽手上夺去那么多的土地。” 钦差所说的耶律淳当年差点儿成了辽国皇帝、最后却只被加封为秦晋国王的事儿,王云飞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听懂。其实在完颜阿骨打称帝建国的那年八月,天祚帝即率十万辽兵亲征女真,不想惨败之下,反被金兵乘胜追杀,辽东五十余州一朝陷落。这时辽国文武百官开始认识到天祚帝的不足,以为皇叔耶律淳贤德,欲废掉天祚帝,拥立耶律淳为帝,让金兵不战而退。这件事的主谋是耶律章奴,当时皇亲国戚之中也有不少人参与了其中。他们连夜派两千骑兵,到南京迎接耶律淳。耶律淳适时为魏王。他得悉此事后,密令将前来迎接自己的天祚帝妃萧氏弟萧敌里、甥萧延留拘禁,然后呈二人首级向天祚帝告密,逼得耶律章奴连夜逃窜后,辗转伏诛。天祚帝以为耶律淳忠心,遂加封秦晋国王。 耶律淳说道:“圣上是我的侄儿,我岂可与侄儿争位?何况国难当头,作为臣子的,理当助圣上排忧解难才对,却不是图谋自立。”钦差道:“大王说得也是。”耶律淳又谓都总管道:“这两天叨扰了,还望都总管大人见谅。”那都总管道:“大王能来微臣府上,是微臣的福分,怎会嫌叨扰呢。微臣已经安排了酒席,请大王和钦差大人稍移贵步,随微臣一道去赴宴。”耶律淳道:“不了,我许久没回王府了,还是先回府去看看。”拒绝了都总管的挽留,就携手下亲兵与二人道别离府。王云飞暗道:“我偷偷跟着耶律淳,定可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杨子玉。”想及此处,也偷偷跟了出去。 那耶律淳在亲兵的护送下离开析津都总管府,向西行去。王云飞悄悄跟在后面,一行人进了一座宫门。王云飞抬头望望,见上面的契丹语旁“宣和门”三字也很醒目,才知这里就是子城的东门,心想:“这里守卫森严,我该如何才能潜入呢?”往远处瞧去,见那北方不远处的宫墙下无人把守,转而来到那里,真气使出,踏着轻功纵上宫墙,躲过上面巡逻的辽兵,跳进了子城。这宫墙虽高,但在王云飞眼中却是不值一提。 进入子城,眼前的便是一座宫苑,那是辽国皇帝位于南京的行宫。王云飞见耶律淳一众自偏门进入行宫,也越墙而入,跟着耶律淳等直穿行宫出去。他心下好奇:“这宫苑既是皇帝的行宫,怎么却少有官兵巡逻呢?”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既出行宫,西侧是一片府院,论规模和华丽程度,均大大不及行宫。王云飞跟在耶律淳后面,见他们行到湖边的一座大院之前,快步进了去。 那大湖就是南京城中的瑶池,而耶律淳所入的大院正是他的王府。王云飞快步来到王府门前,见府门上书“秦晋国王府”五字,不由得心下一阵激动:“终于找到了,一会儿撞见杨子玉,非要了他性命不可,以慰我爹在天之灵!”从旁边翻墙入院,忽闻府中吆喝声震天而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悄过去,来到了客厅之前,只见客厅外站满了辽兵。耶律淳站在客厅门前,说道:“杨兄弟,你这次中原之行,都有什么收获?” 众兵前首一人站出人群,说道:“启禀大王……”王云飞一听他说话,立时咬牙切齿,心道:“是杨子玉!”只听杨子玉续道:“杨某这次中原一行,共做了五件事。第一件事,杨某得知南朝皇帝赵佶意图假海上行船到金国结盟,以夹击我大辽,一路追随,终于破坏了他们的这个计划。那些宋人到了辽东,被金兵吓得不敢上岸,最终自己折回青州去了。”耶律淳闻言大喜,道:“太好了,杨兄弟此举实是功不可没。”杨子玉道:“杨某得大王赏识,拜为上宾,理当报大王的知遇之恩才是,岂敢邀功?” 耶律淳道:“杨兄弟,那还有四件事是什么呢?”杨子玉道:“这第二件事是,杨某在破坏宋金结盟之时,意外发现了中原武林的五大绝顶高手‘海外五圣’,已将他们全部杀死了。”王云飞听杨子玉说这话之时,似是十分欢喜,暗怒道:“你这狗贼,我师父和其余四位前辈、我的太师父也都是你所杀,我今晚就替他们报仇雪恨!”却听众兵前首另有一人说道:“什么?杨大侠是说那‘海外五圣’尽皆死于你手吗?”话外之意是并不相信。王云飞心头一震:“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张目望去,只可惜却望不到那人的脸庞。 杨子玉笑道:“赵前辈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想那‘五圣’何等人物,我这些功夫,名正言顺的话,自然不是他们的敌手。”又有一个人说道:“杨大侠定是偷袭了。”杨子玉道:“祝前辈说得对,晚辈趁他们比武之时,突施偷袭,这才轻易了结了他们。”回头谓耶律淳道:“大王,这‘海外五圣’的功夫,放眼中原武林几乎无人可敌,杨某人取了他们的性命,虽不致中原武林大乱,至少也叫他们损失惨重。” 耶律淳道:“杨兄弟出马,竟有这等收获,果真了得,看来本王当真没有看错人。那第三件事是什么?”杨子玉道:“第三件事便是要让中原武林混乱的。”耶律淳奇道:“哦?愿闻其详。”杨子玉道:“杨某把丐帮九袋长老马木生杀了,致使丐帮等门派之间互相生疑,算是搅得他们一塌糊涂。”王云飞心想:“狗贼,原来马长老也是你杀的。”耶律淳道:“中原武林之中有不少人都以我大辽为敌,眼下这样却好,我大辽总不会有腹背受敌之险了。” 杨子玉又指着众兵前首的另三人道:“至于这第四件事,就是杨某替大王请来了这三位强援。”耶律淳道:“嗯,刚刚入府匆忙,杨兄弟只是跟本王说了一下,本王也没怎么理会。既然连杨兄弟都说这三位老先生是强援,想必都是高手了,不知都需如何称呼?”杨子玉道:“大王知道‘西域香,堂八方,鬼三老,草茫茫’吧?”耶律淳道:“‘西域毒龙教,浙海无极门,南海青蛇派,漠北百怪帮’,这个本王自然知道。”杨子玉道:“其实这三位便是青蛇派的三老。” 王云飞闻言大惊:“什么?‘青蛇三老’也来了这里?”当真不敢想象。需知青蛇派自唐朝末年为恶中原被惩之后,数百年一直未曾北上,眼下他们竟然一越中土而到了辽国,换作任何一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听耶律淳道:“哦?三位老先生驾临本王府上,当真令王府蓬荜生辉。”三老一一向耶律淳见了礼,皆道:“大王所言,羞煞老朽矣。”耶律淳道:“此是本王诚心而言。”复道:“久闻三位老先生用毒功夫如神,能得三位老先生与杨兄弟一同相助本王,本王必定大事可成!”朗声笑了起来。 杨子玉见耶律淳高兴,跟着说道:“大王若得知杨某所做的第五件事是什么,必定会更加高兴。”耶律淳笑声立止,急道:“杨兄弟快快告诉本王。”杨子玉伸手到怀里一摸,跟着双手奉上了一个物事。耶律淳疑道:“杨兄弟,这个铁牌又是什么?”杨子玉道:“大王可知中原群雄口中有句‘只认木易令,不论杨家人’的话?”耶律淳摇头道:“这个本王却不曾听过。”石承永忽道:“莫非这个铁牌,就是窦州杨门的‘木易令’?” 耶律淳不知“木易令”的底细,听石承永说完,仍是一头雾水。杨子玉道:“石前辈猜得不错,我手上的这个东西,就是窦州杨门的不传之宝‘木易令’。”赵承乾惊道:“杨大侠杀死‘海外五圣’,又能把这‘木易令’拿到手里,看来手段确实高明啊。”杨子玉道:“多谢赵前辈谬赞,晚辈的这点儿微末功夫,怎能跟三位前辈相提并论呢?”赵承乾道:“当年江湖上盛传,说铁剑门的‘逍遥剑’王利锋和天华帮的‘玉面书生’杨子玉是江湖后辈中不可多得的奇才,今番来见,倒是所言不虚,杨大侠何须谦虚。” 祝承枫这时问道:“对了,杨大侠,窦州杨门深不可测,不知这块‘木易令’,你又是如何拿到的?”杨子玉闻言一怔,然后笑着答道:“晚辈所用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把戏,凭真本事而言,又怎么能杀了‘五圣’,再从杨门夺来这件宝贝呢?”那耶律淳听杨子玉说眼前的这块铁牌是个“宝贝”,心中更是奇了,如此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铁牌,究竟有如何价值呢?忙问道:“杨兄弟,你与三位老先生所说的这块‘木易令’,到底有什么用处?” 杨子玉道:“大王,中原武林的那些帮派都在抢夺铁剑门的‘五宝’,这个事儿您还是知道的,不过那‘五宝’之中并未有什么所谓的宝藏和秘笈,算来不过是一堆废物。而杨某手里的这块‘木易令’则不然。想当年,窦州杨门的鼻祖‘博通百家’杨淑贤老前辈,他的弟子门人遍布江湖,放眼当今天下,超过半数英雄都与他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这块‘木易令’是杨淑贤老前辈所留,江湖上不少英雄都知道有这么一件宝贝,声称只要是有人持着这块‘木易令’,无论是谁,他们便会唯持令人之命是从,故有‘只认木易令,不论杨家人’之说。” 见耶律淳似乎仍然有些不大明白,赵承乾讲道:“大王,杨大侠帮您夺来了这块‘木易令’,也就相当于当今天下有将近半数的英雄豪杰要听命于您了。”耶律淳闻言,不由得惊道:“这块铁牌竟有这等能力?”石承永道:“自然,自然。大王您想必也有所了解,现如今这江湖上要属无极门势力最大……”他话还未说完,耶律淳抢道:“不瞒石老先生,我祖父兴宗皇帝当年也曾派人前去雁荡山招安无极门,只可惜他们的掌门程云溪不许,却只得无果而返。”石承永道:“这回有了‘木易令’,大王便只管放心就是,他们无极门虽大,也得有近半数弟子要听命于这‘木易令’,哈哈哈,普天之下再无人敢见罪于大王您了。” 耶律淳大喜,说道:“杨兄弟立下如此大功,待我奏明圣上,定要好好封赏你才是。”杨子玉道:“为大王办事,怎敢居功。”耶律淳道:“杨兄弟此次中原之行收获如此之丰,使得我大辽又添三员大将,实令本王如虎添翼,将来如能北却金主、南并赵宋,本王当向圣上请旨,敕封杨兄弟为王,与本王平起平坐。”杨子玉躬身拜下,口中连说不敢。耶律淳道:“杨兄弟何须这般客气。” 蓦的里一个人影闪出,提剑直刺向杨子玉胸口。这一下兔起鹘落,令王云飞大大出乎所料,只见王府众人也登时乱作一团。王云飞定睛瞧去,但见火光之下一个绿衣少女长裙飘飘,那一刺却被杨子玉侧身避开。王云飞心头一震:“这,这不是杨姑娘吗?”立时就认出那少女便是杨琇莹来,心道:“杨姑娘定是前来夺回‘木易令’的,可是这杨子玉武功高强,身旁的‘青蛇三老’又都歹毒至极,她一个人夜闯偌大的王府,以少敌多,实是毫无胜算。”又一想:“也不知她孤身一人,是如何出关来到的辽国,又是怎样进得了这南京城中,更不知她潜入耶律淳的王府里来费了多少心思、历了多少辛苦。” 忽听耶律淳吩咐众兵,大叫道:“快将这刺客给本王拿下!”王云飞一听,知道自己若再不出手,杨琇莹绝对难以逃脱众多辽兵和杨子玉等人的围击,忙出左右手往杨子玉处连点了四下,“嗤嗤”几声,数道气径奔杨子玉而去,使的乃是八卦门绝技“重阳剑法”。那杨子玉本正躲避杨琇莹的攻击,忽觉耳畔有几道灼热的气袭来,一跳让了,竟叫王云飞的四招“重阳剑法”打倒了旁边的几名辽兵。他叫道:“刺客另有帮手,保护大王要紧。”赵承乾道:“杨大侠放心,有老夫三兄弟在此,定不叫刺客伤大王分毫!” 王云飞急将身一纵,飞到前头,出手一拳打向了杨子玉,却叫祝承枫用蛇头杖将“通臂拳”拦下。王云飞再击不中,见“青蛇三老”立即将他围在了垓心,手中的三根蛇头杖虎视眈眈,似乎立时要将他捉了。他虽与杨子玉、“青蛇三老”都曾谋面,但他这时蒙面黑衣,“青蛇三老”却认不出他来。石承永道:“这人轻功极佳,咱们三个可莫叫他乘机遛了。”赵承乾道:“定叫他有来无回。”先发制人,拿蛇头杖向前一顶,王云飞向右避开,手上真气已至,又是一招“重阳剑法”反倒点向了杨子玉。他担心杨子玉武功太高,杨琇莹势必不是他的敌手,故而自己虽面临“青蛇三老”围攻,仍是想助杨琇莹一臂之力,要是侥幸打伤或是杀死杨子玉,正好报了大仇。 “青蛇三老”这一下眼见王云飞使出“重阳剑法”的功夫,各个面面相觑,惊道:“是他!”想起在南海伏龙岛之时,王云飞就曾用过“重阳剑法”,三人还曾败在王云飞手下,赵承乾的蛇头杖更被他用“幻影刀”砍断,实是大吃一惊。王云飞却不应答,心想赵承乾当时的蛇头杖已被自己砍断,居然又换了一根新的,自己这次仍要将它夺来毁了。想及此处,手上真气凝聚,斜手便朝赵承乾砍去。这一招不出赵承乾所料,正是“幻影刀”的功夫,赵承乾忙将蛇头杖一横,但听“当”的清脆一声,赵承乾被击退两步,但那青蛇杖却丝毫无损。 王云飞心下大为惊奇,因为听这声音,赵承乾的蛇头杖似乎与早先所用的材质大大不同。他不知道自伏龙岛一战后,“青蛇三老”皆以赵承乾兵刃被毁为耻,未免重蹈覆辙,早将蛇头杖换成了精钢所制的新蛇头杖,最是坚硬不过。石承永道:“老大,咱们用‘三元阵法’敌他!”赵承乾应道:“好,布阵!”三人脚下生风,围着王云飞已经转起了圆圈来。这“三元阵法”是青蛇派三老专用的阵法,为百年以前青蛇岛中的一位高手前辈根据天、地、人三元的关系所创,需得三人各占一元,将敌人围住之后,彼此照应之下互为攻守,威力不可小觑。需知正是因为这套阵法的创立,昔年青蛇派三老的武功大进,由是仗着他们既有的用毒功夫了得,开始学习岛中先人,在南海一带为恶。 “青蛇三老”既使出了“三元阵法”,王云飞也不知他们会如何进攻自己,当下唯有静观其变。三老之中,那赵承乾走的是“天”元一位,石承永走的是“人”元一位,而祝承枫负责走“地”元一位。他们使这套阵法的最高水平,即达到天地人“三元归一”,那时威力最大。这些王云飞自是不知。他忽见石承永先来一击,赵承乾却举杖防守,忙使出“螳螂臂”格开那蛇头杖,却又发现赵承乾已经从左前方攻来,用“老君手”把杖拨开,这口气还未缓将过来,耳闻身后的祝承枫蛇头杖已至,忙弯身避了,回手往那杖下一探,即将祝承枫的蛇头杖按住。他自度祝承枫内力不及赵承乾,当初在伏龙岛之时,赵承乾尚且敌不过自己,祝承枫更是不能了。 哪料他刚抓住蛇头杖,蛇头之内忽的窜出一条金色小蛇,口吐信子,奔他而来。王云飞大骇,一眼即断定那蛇为剧毒之物。他虽不怕被毒,但自己若叫这蛇咬了一口,势必会受伤,那时再跟“青蛇三老”对招可就更不划算了,当即放开那杖,手上“幻影刀”使出,转瞬之间就把金蛇砍成了两截。祝承枫怒道:“臭小子,这金蛇乃是我的宝贝,你竟敢给我毁了,我非要你以命来偿!”一面说,一面持杖来攻,打向王云飞的腰间穴道。王云飞用“伏魔功”将那杖震开。 王云飞见“青蛇三老”转圈的速度愈发快了,转圈之际不时向他发招,着实愈来愈难应付。他心下不住在想:“‘青蛇三老’虽有这么一套玄妙的‘三元阵法’,但他们在南海却一直奈何不得南海派,这是为什么呢?”避开三老几次进攻之后,忽然明白过来:“是了,南海派的宋国清前辈曾跟我说过,‘青蛇三老’最为惧怕‘龙功九式’,我若使出这套武功,定可破他们的阵法。”打定主意,见石承永出招打向自己,手一起一送,一招“狂龙嘲风”打去。石承永识出这招出自“龙功九式”,惊道:“快躲开!”先一步让了。 王云飞见三老模样,已知自己所料不错,当下“断龙赑屃”、“噬龙狴犴”连出两招,吓得“青蛇三老”纷纷躲避,所谓的“三元阵法”自破。这两招都是“龙功九式”中比较厉害的招式,特别是“噬龙狴犴”最为凶狠,“青蛇三老”虽然都给躲开,十数辽兵却没能幸免,中招者几无生还。 王云飞正想乘胜而上,一举击败三老,忽听的“嘡啷”一声,跟着杨子玉便高声叫道:“臭小子,你还不赶紧住手?”王云飞急朝杨子玉那边望去,只见杨琇莹被杨子玉掐住了喉咙,那柄剑也已掉落在了地上。只听杨子玉又道:“识相的话,乖乖束手待缚,否则我先要了她的小命!”说着手上微用力道。王云飞见杨琇莹大喘粗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张清瘦的脸蛋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更显通红,显是十分痛苦的模样,忙除下蒙面黑布,道:“你快放手,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就是!” “青蛇三老”见王云飞的本来模样,皆道:“果然是他。”问杨子玉道:“杨大侠,怎么你的仇家便是这个臭小子吗?”这时的杨子玉已将手上力道撤去,说道:“正是。听三位前辈所言,似乎这个臭小子也曾得罪过三位?”三老回道:“去年在伏龙岛之时,如不是这个臭小子坏了我们好事,南海群雄已经全军覆没了。”杨子玉道:“既然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那真是更好不过了。” 那耶律淳眼见王云飞已然受胁认输,这便走上两步,指着王云飞说道:“快将这刺客给本王拿下,本王要亲自审问他!”“青蛇三老”道:“这臭小子功夫高强,一般人可拿他不得,还是由我们三兄弟代劳吧。”将手中蛇头杖递给身后的辽兵。耶律淳道:“如此就有劳三位老先生了。”“青蛇三老”道:“举手之劳而已,大王不必客气。”正欲上前抓住王云飞,却见王云飞疾速将手朝耶律淳一抓,已用“擒龙爪”的功夫把耶律淳提了过来,牢牢赚在自己手中。 三老和杨子玉尽皆一惊。王云飞这会儿也学着杨子玉的模样,用手抵住耶律淳的喉头,说道:“杨子玉,快将杨姑娘放了,否则你的契丹主子就真的小命不保了!”王云飞在蓬莱岛之时曾听杨子玉说过,这耶律淳待他有恩,是以王云飞断定在他心中,定是耶律淳的性命更为重要,才敢如此威胁。那杨子玉起初却并不放杨琇莹,王云飞急了,谓耶律淳道:“快让杨子玉放了杨姑娘!”手上运力,逼得耶律淳喘不过气来。耶律淳哑着嗓子叫道:“杨兄弟,快按他说得办,快些,快些!” 杨子玉闻耶律淳下令,极不情愿地将杨琇莹放了。杨琇莹拾起了地上的宝剑,快步来到王云飞身边。黑夜之中,王云飞也瞧不清杨琇莹有无受伤,忙先问了,杨琇莹只是摇了摇头,示意无碍。王云飞终于宽心,谓耶律淳道:“你下令送我们出城,不许从中作梗。”耶律淳道:“好,好。”依王云飞的意思,把命令下了。 王云飞这会儿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他正是要先平安护送杨琇莹出城去安置下来,再伺机潜回南京,与程晓晓等人会合后,另行择时要了杨子玉性命,顺道帮杨琇莹夺回窦州杨门的“木易令”。他挟着耶律淳,与杨琇莹转身往王府门口走去,杨子玉等人急忙紧紧跟上。王云飞担心这伙人突然出手,从自己手上抢走了耶律淳,故而背对着府门,以备不时之患。 到得王府门口,王云飞谓耶律淳道:“快让他们准备一辆马车来!”耶律淳不敢不从,吩咐众兵照做,同时不忘安抚王云飞,生怕王云飞一时失手,累得自己受伤甚至丢命。他是辽军统帅,曾与金兵数战,是以临危之时,头脑却还比较清醒。他说道:“少侠不用担心,有本王在此,没有人敢伤害你和这位女侠。”又道:“这位少侠武功高强,若肯为本王效力,本王许你几辈子的荣华富贵。”王云飞毫不理会,斥道:“闭嘴!” 耶律淳见王云飞并不为金钱所动,反而斥自己闭嘴,如此性命攸关之际,他只好无奈照做。而那王云飞,这会儿自是与杨琇莹一道候在王府门前,他见四下里围了几重辽兵,又有杨子玉、“青蛇三老”坐镇在侧,知道换作任何一人,如无一个像耶律淳这样的人做人质,绝对难以逃脱,心想只有等马车一到,再以耶律淳为质一起出城,之后自可摆脱这些辽兵。忽觉右边小腹一阵剧痛,映着火光低头看去,只见一把匕首插在那里,已经直没至剑柄。 这一下实是剧痛难当,王云飞毫不自主地松手放开了耶律淳,右手忙去按住匕首旁边,想藉此减轻痛楚,却感觉鲜血流到了手背,跟着不停地掉落到了地上。他抬头看了看,见杨琇莹笑盈盈地远离了自己,另一边的耶律淳也已被杨子玉搀回到身边。他只觉得伤口痛得厉害,身子再也无法站稳,摇摇晃晃便要栽倒在地。但他不肯服输,最终只半跪在了地上,左手无力地抬起,指着杨琇莹低声问道:“杨,杨姑娘,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告诉我,你,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害我?”杨琇莹一声也不吭,干脆不拿正脸瞧他。 王云飞当真伤得不轻,这时又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甚至连耳朵都有些听不清其他的声音了,只是隐约之间听杨子玉道:“大王恕罪!”那耶律淳这会儿确实是惊魂未定,他指着杨琇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杨子玉道:“启禀大王,这个臭小子武功奇高,如不是杨某连同三位前辈设下此计,绝对难以将他抓住。”耶律淳惊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杨子玉道:“是。”拜倒在地,又道:“杨子玉累得大王险被刺客所伤,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大王降罪!”耶律淳道:“本王回得匆忙,不知你已设下了此计。”转而问道:“对了,这人究竟是谁,而你又是怎么得知他会出现在王府的?” 杨子玉正要回答,忽见一把飞镖洋洋洒洒而来,忙护在了耶律淳身前,可是辽兵却大都不会功夫,十余人已中镖毙命。杨子玉大喊道:“是这臭小子的同伙,莫叫他们把人救走了。”果见二十余人冲出,直接杀入辽兵当中。这来人正是无极门一众,除了程晓晓、余君、寇祯、丁宏智及随行之外,其余的也都是燕云分舵位于南京的弟子。众辽兵见敌人攻来,纷纷御敌,可是他们又怎会敌得过无极门众高手呢?不一会儿就被程晓晓等人冲到了前头。“青蛇三老”见状,忙出手上前。 程晓晓快步来到人群当中,见王云飞半跪在地上,忙奔到跟前,打倒了王云飞身边的两名辽兵,伸手去扶王云飞。她这手刚探到王云飞胁下,忽觉手上黏黏的粘上了什么东西,收手一看,却是鲜血,不由得吃了一惊:放眼地上,只见火光不住闪动,却不是火把在鲜血中映着的影子是什么?泪水便即流出,道:“云飞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连叫两声,王云飞也没应答。程晓晓大骇,以为王云飞定是被杀死了,欺在王云飞身边嚎啕大哭起来。 王云飞迷蒙之中听见身旁有人在哭,身子不由得一颤。程晓晓立生喜色,急道:“云飞哥哥,你听见了吗?我是晓晓啊。”王云飞勉力睁开眼来,却连头都未能抬起,只是低声说了句:“晓晓?你,你怎么也来了?”程晓晓见王云飞未死,止住哭声道:“我怕你遇到危险,就追了来。”原来王云飞离开崇效寺不久,程晓晓就嚷着要出来找王云飞,无极门众人苦劝良久,怎奈程晓晓地位尊崇,他们对程晓晓的话不敢不从。但他们都知道南京城不比别处,为了程晓晓的安危考虑,由那寇祯先一步潜入了都总管府,却得知耶律淳刚刚回府去了,忙回寺中报告给了程晓晓。程晓晓料定王云飞必定跟着耶律淳去了王府,担心他孤身一人行刺杨子玉不易,情急之下召集无极门众人离开了崇效寺,绕到子北门潜入了子城,辗转来到了瑶池湖畔的秦晋国王府,正好发现王府门口众兵集结,料得王云飞必是遭到了麻烦,带领众人即攻了上去。 程晓晓这时又问:“云飞哥哥,是谁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王云飞无力地抬起左手,指着杨琇莹道:“是杨,杨姑娘。”这“姑娘”二字刚刚说完,身子就栽到了程晓晓怀里,已经昏了过去。程晓晓大声叫道:“云飞哥哥,云飞哥哥,你怎么了?”可是王云飞还哪能回答。她恶狠狠地瞪了杨琇莹一眼,道:“你就是那个杨琇莹?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如果叫我姑父把你杀了,岂会累得云飞哥哥如此?”那杨琇莹却不说话。 她只顾忧心于王云飞的伤势,又憎恨杨琇莹的翻脸无情,却不知两名辽兵已经朝她刺来了两枪,亏得寇祯及时发现,将那两名辽兵杀了,程晓晓这才没被偷袭成功。寇祯见程晓晓哭得伤心,急道:“少小姐,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带着王少侠离开这里才对。属下等由余堂主带领,负责给您垫后,您还是立时带着王少侠离开这里吧。”程晓晓闻言方始惊醒:“不错,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云飞哥哥的伤势如何,而是要先行离开这里,再设法为他疗伤才是。”应了一声,以柔弱之躯搀扶起王云飞,向来时所走的大街东方而去,耳听得身后的无极门众人与辽兵和“青蛇三老”激斗正酣,幸喜辽兵都被他们拦下,倒是没人追来。 其时也已夜深,然子城之内巡逻的辽兵却丝毫不减。程晓晓托着王云飞在大街上左躲右藏,就怕被辽兵撞见。若是三两个辽兵,其实倒还好对付些,可是一旦碰上了一队人马,那可就不知要如何应付了。幸好那些巡逻的辽兵并未被耶律淳府上的事儿所惊扰,若是叫他们知道无极门到秦晋国王的王府大闹了一场,眼下莫说这小小子城,怕是整个南京城都得是一片混乱。 程晓晓带着王云飞一路沿街东行,虽偶有遇见辽兵,她都是先隐藏起来,待得辽兵走过,才又出来继续向前,是以并未有什么麻烦。行了不知多少时候,忽见一人一骑沿街而来,口中大呼:“大王有令,全城缉捕刺客!大王有令,全城缉捕刺客!”巡逻于子城的辽兵闻讯,先是议论了一番,跟着开始加强了守卫。程晓晓心想:“如今情形,只怕是难以逃出这南京城了。” 趁着辽兵不意,程晓晓快步向东去了,怎奈她一人带着受伤昏迷的王云飞穿行于辽兵之间,实是颇为不易。又行出不远,忽听有人大叫道:“地上有血迹,大家沿着血迹去追!”程晓晓恍然大悟:“遭了,云飞哥哥流了那么多的血,而我却托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这不也给辽兵留下了线索了吗?”想要拭去地上血迹,可是天色极黑,王云飞又重伤在身,自己实在是分身乏力,心想:“难道老天真要亡了我和云飞哥哥吗?” 她咬了咬牙,当下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都不能坐以待毙,扶起王云飞又向东行去。这一下没能行出多远,大队辽兵已经追上,将二人团团围住。程晓晓见这队辽兵少说也有五十人,想要再逃自是难了,心中想着:“左右都是一死,能多杀几个辽兵,又有云飞哥哥作陪,也算不枉了。”掏出防身的匕首,以备辽兵来攻。那领头的辽兵道:“大王有令,只要刺客乖乖放下手里的兵刃投降,或可留你们全尸。”程晓晓“呸”了一声,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就来杀了我们!”那领头的道:“这是你们自找的,需赖我不得。”下令辽兵围杀二人。 程晓晓匕首在手,连刺几下,已有三名攻上近前的辽兵被她杀掉。她虽然年少,但自幼即有爷爷程世华亲自教授武功,一般辽兵绝对难以近她的身。她使出自己所学功夫,护着王云飞避开一众辽兵的围击,不一时也杀了十数人,逼得辽兵再不敢贸然上前。她此刻已是气喘吁吁,脸上遍是血、汗,无力之下只得半跪在地上,一手依旧扶着王云飞,一手则紧握匕首不放。 忽闻一声:“大王到!”程晓晓抬头看去,只见大街西侧火光通明,一众辽兵疾驰而来,当先的两个骑在马上,正是耶律淳和杨子玉,至于那“青蛇三老”却并不在其内。耶律淳见程晓晓半跪在当中,问领头的那辽兵道:“怎么还没有将刺客拿下?”那领头的辽兵回道:“启禀大王,这个女刺客厉害得很,我们已经折损了十多个弟兄,却仍是奈何不了她。” 杨子玉闻言说道:“这个女刺客如果不好对付,那你们就先把那个受伤的男刺客杀了。”领头的辽兵已然会意,回头准备下令击杀王云飞,只听程晓晓骂道:“杨子玉,你丧尽天良,就不怕遭到报应吗?”她本就已蒙死志,又听杨子玉要先杀了王云飞,心想王云飞若死,自己绝不独活,与其痛苦地死在辽兵之手,莫不如自行了断来得干净痛快,故而先骂了杨子玉一句。杨子玉道:“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早成了定论,只可惜你们就快死了,却仍不能明白这个道理。” 程晓晓已不顾杨子玉在说什么,将嘴凑到王云飞耳畔,轻声说道:“云飞哥哥,等下我先送你上路,再来陪你。”朗声谓杨子玉道:“杨子玉,我便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前来找你索命!”举起匕首,就要向王云飞心口刺去,却见王云飞右腹之上赫然插了一把匕首,实是吃了一惊。她扶着王云飞逃了一路,只知王云飞受了重伤,却一直没有发现王云飞是被匕首所伤,此番见了,更是心中一凛。 她认定匕首插在王云飞的身上,如不取出,王云飞绝对必死无疑,自己先杀王云飞、再行自尽反倒是多此一举,将匕首转向自己心窝,疾速刺下。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不要!”跟着自己手臂一麻,一个东西撞到了自己手腕之上,匕首便即脱落。她忙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已将马上的耶律淳提了过来,站在了自己身侧。程晓晓定睛一看,这女子跟自己年纪相若,一袭绿衣在身,右手中的宝剑已经扣在了耶律淳的颈部。程晓晓大惊,这人不正是王云飞口中说的那个伤了他的杨琇莹吗? 却听杨子玉道:“你,你,你可知劫持大王乃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吗?”杨琇莹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问耶律淳道:“我现在让你放了他们两个,你是答不答应?”耶律淳也很是纳闷,他不知为何杨琇莹先前还刺了王云飞一匕首,这会儿反要自己放了他们,问杨子玉道:“杨兄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杨琇莹见他不理会自己的问话,急道:“少说废话,快点儿回答我!” 耶律淳只觉杨琇莹的剑已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再动上分毫就会割出一道口子,忙道:“好好好,本王答应你,立即放了他们两个。”杨琇莹闻言,谓程晓晓道:“王大哥伤势不轻,你赶快带他去疗伤吧。”程晓晓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道:“云飞哥哥受伤至此,全是拜谁所赐你难道不知吗?”杨琇莹道:“你莫多说废话了,还是快些离开这里,若是迟了半分,于王大哥的伤可有百害而无一利。” 程晓晓听她说得在理,拾起匕首后这才吃力地站起身来,扶着王云飞意欲离开,可是辽兵围了几重,似乎丝毫不肯相让。杨琇莹喝道:“你们想让他去死吗?”耶律淳也不知杨琇莹是何许人也,见她一会儿帮助自己刺伤王云飞,一会儿又来胁迫自己,心思实难猜透,或许就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无常女子,立时叫道:“你们还不快让开!”辽兵得令,这才向一边撤了,叫程晓晓和王云飞走了出去。那杨琇莹兀自押着耶律淳不放,不时地回头看着二人,只见程晓晓步步艰难,沿街向东而去。 程晓晓护着王云飞不断远离辽兵,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这杨琇莹到底有什么诡计,竟在伤了王云飞之后又救了王云飞和自己。她想:“现在去琢磨这些事情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眼下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然后寻个僻静地方为云飞哥哥疗伤。”想到这里,快步往东走去。 二人行到大街尽头,竟是一堵高墙拦在了面前,去路已无。程晓晓心道:“莫非这就是子城的城墙?如果是的话,翻过这里就离崇效寺更近了。”可是见这墙实是太高,莫说自己带着昏迷不醒的王云飞,就是孤身一人,眼下也没法越过,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转而又想:“待会儿看到了城门,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混将出去。” 她虽不知自己具体身在何处,仍是扶着王云飞转而沿着城墙向南去了。她记得寇祯当时拿出的那幅南京城地图上,丹凤门就位于子城之南,为子母城共用的城门,而宣和门则在子城东面的城墙之上,心想自己沿着城墙向南,即便错过了宣和门,也会找到丹凤门,届时如能从丹凤门混出,反倒一下子逃出了南京,再不必怕辽兵追来了。 向南行出不远,程晓晓陡然见城墙角上有个不大的狗洞,恰好能容人钻进钻出,心下喜道:“有这等地方,岂不是免走城门了。”将王云飞靠在墙角,自己弯腰往里一望,黑夜之中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心下犹豫起来,自己可是堂堂无极门的少小姐,钻狗洞实是从未有过之事,将来若被爷爷和爹爹知道了,只怕免不了要挨骂。 就在程晓晓犹豫之际,忽听王云飞咳了两声,忙探过身去,柔声问道:“云飞哥哥,你怎么样了?”可是王云飞却无应答。程晓晓心想:“云飞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得想办法替他疗伤才是,管不了挨骂不挨骂了。”终于打定了主意,忙将王云飞扶到狗洞口,自己先一步钻入,然后又把王云飞拖了进去,起身又继续往东走去。 行出不远,忽见一队辽兵巡逻过来,忙躲到一边藏好,心想:“瞧这些辽兵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在追查我和云飞哥哥的下落。”绕过那队辽兵,转而行出不远,又看到了一座大门,黑夜里只见大门左右两侧各放着一处火把,似乎这大门极不寻常,心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呢?”与王云飞来到门前,使劲一推,大门才被打开。她往里看了看,仍是黑漆漆一片,料定里面无人,心道:“辽兵找不到我和云飞哥哥,定会四处搜查,这里看样子既隐蔽,又无人居住,应是给云飞哥哥疗伤的好地方。”扶着王云飞进了,仍不忘关好大门。 程晓晓取出火摺照明,但见眼前是一个向下的台阶,才知这里是一间地下室的入口,扶着王云飞一步步走了下去。她们越往下行,越觉得一股馊臭的味道扑鼻而来,也不知这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约么行了四五百级台阶,二人来到了地下。程晓晓暗暗心想:“什么人竟然会建这么深的一间地下石室,莫非别有用心吗?”想不明白其中原因,侧耳一听,这石室之中静悄悄的,拿火摺照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异常,心想抛开这股难闻的气味来说,倒是个适合王云飞疗伤的好地方,忙将王云飞放在了地上。 她这时拿起火摺往王云飞的身上晃了一晃,见他腹部尚插着那柄匕首,心想肚子上刺了这么一下,不知王云飞会有多痛。又缓缓把火摺移到王云飞的脸旁,乍见王云飞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呼吸亦已愈发微弱,程晓晓当真吓得呆了。想当初王云飞在伏龙岛时曾被赵承乾连点三处死穴,那也不过是吐了几口血而已,而眼下这匕首刺到他的身上,竟叫他昏迷不醒、死生难料,着实是伤得极重。她用手触了一下王云飞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厉害,内心之中一种不安隐隐而生。 程晓晓又看向了王云飞腹间的那把匕首,心想:“云飞哥哥现在的情况极不乐观,想要救他,第一要务就是拔出这个匕首。可是这匕首深入肉里已有数寸,贸然取下,只怕当场就送了云飞哥哥的性命。要是,要是我暂且不拔,迁延久了,势必更加难救。”她咬了咬牙,准备去握住匕首的剑柄,见凝在上面的血渍,反而吓得再次退却,自语道:“云飞哥哥,我,我该如何才好呢?” 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几声金属发出的声响,跟着一个女子恶狠狠地问了句:“谁?”程晓晓吓了一跳,绝想不到这地下石室之中竟然另有他人,急忙回过身来护在王云飞身前,却什么也没有瞧见。她惊魂未定,初时还道是辽兵追来了这里,转而一想,辽兵之中断无女子的道理,这才略略宽心,但是是谁也在这石室里就不得而知了。 那金属发出的声响又不断传来,似乎距离程晓晓不远。程晓晓问道:“你,你又是什么人?”那女子“哈哈哈”笑了笑,道:“还真个女娃娃。”程晓晓更是怕了,但听得那金属声响越来越近,手上已经拿好了自己的护身匕首。不一时,自她前方黑暗之中忽的窜出一个黑影来,程晓晓当真为之一惊,却见眼前一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衣物凌乱不堪,一股酸臭的气味因之传来。那人见她手拿匕首,连声叫道:“是我,是我。” 程晓晓用火摺照了那人一眼,却见她头发中夹着银丝,满脸上尽是污渍,而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拴在了铁链之上,似是一个犯人。程晓晓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那人跟着又是一笑,反问了句:“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程晓晓听她学自己说话,自是急了,道:“你学聪明些,否则我可不饶你!”那人见程晓晓语声严厉,道:“我不跟你玩了,你仗着自己有武器,就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 那人说完这话,瞥见王云飞的身上也插着一把匕首,喜道:“我也有武器了,咱们再来比过!”一把从王云飞身上拔出了匕首。王云飞和程晓晓同时“啊”的一叫。程晓晓见伤口处血如泉涌,以为王云飞这下必死无疑,心中迁怒于那婆婆,回手一挥,手中匕首即划在了那婆婆的胳膊之上。那婆婆吃痛,只“哎哟”一叫,便即昏倒在地。程晓晓也不理她,一面哭,一面慌忙抛开匕首,用手紧紧按住了王云飞的伤口,免得他失血更多。 王云飞本来重伤昏迷,适才被那婆婆取出匕首,一阵剧痛反而将他痛醒过来。他映着火光,见程晓晓跪在自己身边,低声问道:“晓晓,我们这是在哪儿?莫非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吗?”程晓晓见王云飞转醒,自是难以抑制心中喜悦,忙道:“不是的,云飞哥哥你怎么会死呢?这里是一间地下石室。你放心,这里安全得很。”王云飞微微点了点头,见她眼中含泪,问道:“你,你怎么哭了?”程晓晓忙拭去泪水。王云飞知她是担心自己的伤势,道:“放心吧,这一下虽然刺得很深,却侥幸没有伤到要害。”程晓晓闻言大喜,连连点头。 王云飞见那婆婆倒在一旁,奇道:“晓晓,她是谁啊?”程晓晓道:“不知道是哪里的疯子,不过云飞哥哥你放心,她像是一个犯人,被人给锁在了这里。”王云飞这才放心。过了片刻,程晓晓见王云飞伤口之处血流渐止,忙轻轻褪去王云飞的黑色外套,把伤口包扎了。王云飞的患处仍是阵阵剧痛,但比起年少时误食“千年火蜈蚣”和“百年寒冰蚕”的苦楚,这个却还好忍受。 程晓晓见王云飞又闭上双眼昏睡了过去,似乎那伤并无大碍,而她自己因为这一夜的折腾,已是精疲力竭。她吹灭火摺,倚在一旁的墙上也睡了。这一觉倒是异常香甜。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之中只听那婆婆不住在喊:“女儿,女儿,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娘亲!”喊了几句,又开始大哭起来。程晓晓被她惊醒,忙吹亮火摺,却见那婆婆仍在睡觉,似乎是做了噩梦。程晓晓心想:“这人疯疯癫癫的,倒也是奇怪。” 那婆婆哭着喊了几句,终于安静了下来,程晓晓这才熄了火摺,又闭上眼睛准备再休息片刻。哪知她刚刚闭上眼睛不久,忽然听见上面有些响动,似是顶部的大门被人给打开了。她练过内功,是以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莫非是辽兵追了来?”黑暗之中在地上摸到了一把匕首,也不知是自己防身的那把,还是原本插在王云飞身上的那把,总之已经做好了跟辽兵一番厮杀的准备。但她却马上疑心起来:“听这声音,应该只有一个人才对,看样子不是追杀我们的辽兵。”又听几个东西自台阶顶部滚落下来,与此同时,大门被关了,来人的脚步声也已消失不见。 程晓晓依据声音判断,那滚落下来的东西应该极轻,也不知到底是何物,只觉左脚被那东西一撞,跟着又有一个撞到了她的腿上。她急忙拿出火摺照了照,发现那滚落之物竟是包子,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撞了自己身上,另有一个却滚到旁处去了。她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又见到了食物,肚子登时叫了起来。她顺手拾起一个,只见那包子上面满是灰尘,当真是难以下咽。 忽然铁链铮铮而响,一个脏兮兮的手从她耳畔探过,一把夺过了那个包子,口中连道:“这是给我的!这是给我的!”正是那个婆婆。那婆婆夺过包子,将它塞入了口中,跟着去抢夺地上的另外两个。程晓晓见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吃得反倒是津津有味,心想:“这么脏的包子,她也能咽得下去,怕是真的饿坏了。” 那婆婆生怕程晓晓跟她抢夺包子,没想到吃得急了,竟被噎住。程晓晓见她瞪大了眼睛,显是噎得厉害,心想:“看在你替云飞哥哥取出匕首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伸手要去帮她,不料她一挥手臂,以为程晓晓要乘机抢她的东西,反不领情。这一来,程晓晓划在她身上的伤口也被触动,那婆婆吃痛一叫,口中未被咽下的包子也都给吐了出来。但她仍是不肯浪费,伏在地上将那吐出的东西又捡起食了,程晓晓素来娇生惯养,从未见过此等污秽恶心之事,虽立即扭头避开不看,仍险些吐了出来。 程晓晓缓了半晌,才算缓过。这时王云飞也给那婆婆的一叫吵醒,问程晓晓道:“晓晓,你怎么了?”程晓晓道:“我没事儿。”来到王云飞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烫了,脸现喜色道:“云飞哥哥,你现在感觉怎样?”王云飞道:“已经没那么疼了。”使劲嗅了嗅,闻到这地下石室之中馊臭的味道里夹杂着一股包子味,自己确实还有些饿了,问道:“这里可有什么吃的?”程晓晓闻他一问,心想:“云飞哥哥有伤在身,更应多吃些好东西补补才对。”说道:“我这就给你买去!”王云飞也不知他们现下到底身在何处,嘱咐道:“千万小心!”程晓晓点头应了。 程晓晓沿台阶向上,到了门边一推大门,一束强光照进,晃得她睁不开眼,原来天已大明,竟到了白天。她担心辽兵仍在搜查,是以一出石室,就将门掩好,快步躲到大门前边的一块巨石之后。她四下望了望,不见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行出一段距离,忽见一队辽兵往来巡逻,忙撤身躲了起来,心想:“原来辽兵仍在搜查我和云飞哥哥的下落。”挨到辽兵走过,急忙奔到前方的另一处隐秘的地方躲下。 程晓晓轻轻探出头来,放眼一望,原来前面有一排矮矮的长房,只见两个契丹少女端着两盘水果走了进去。程晓晓心下好奇,不知那里是什么人家所在,心想自己倒是可以去那里寻找吃的。她快步绕到长房之侧,听得屋中的两个契丹少女正用汉语聊天。其中一个道:“待在这里不见天日,只是好在吃穿不愁。”另一个道:“你先不要吃了,姑姑刚才叫我们把东西送回之后赶快过去,迟了可要受罚。”先一个道:“好了好了,就你胆小怕事。”二人一面说,一面奔出房间,连门都没有关上。 这对程晓晓而言可是天赐良机。她不假思索,闪身进了那房间,才发现那屋子是适才两名女子的卧室。屋内地中央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两盘水果,正是那两名少女所带进的。她立将床帏扯下,包好了两盘水果,又四处翻了翻,找到了一件契丹女装、一把蜡烛和将近三尺的粗布,也一并包上缚于后背,这才离了那间屋子。 沿着屋下长廊,向北快步行去,到了尽头又往左转,见到一处新房。程晓晓悄声来到门外,只见新房内有五个汉人正在忙着做菜,才知这里是个厨房。她心下一喜:“这里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正好可以偷些给云飞哥哥带回去。”趁着那五人只顾在忙,将放在案台上的一只烧鸡偷到了手中。她又感觉奇怪:“究竟这里是南京城中的什么人家呢,竟然有如此大的厨房,还要汉人来当厨师?”她不知当时南京的契丹人颇慕汉族美食,是以城中也开了不少汉族食物的餐馆,更有权贵之人会聘请汉人当作家中的厨师。 程晓晓沿原路返回到地下室入口,幸喜并未遇见辽兵。她用力一推门,隐约听到石室之中那婆婆吼道:“你这个无恶不作的恶贼,你害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说,还抢走了我的女儿,你,你快把女儿还给我!”一面吼,一面大哭起来。程晓晓心道:“这人着实是个疯子。”关门取出火摺,晃亮向下走去,却听王云飞的声音道:“婆,婆婆,我,我,想你定是认差了人,我,我可并没有抢走你的女儿啊。”程晓晓闻言大惊:“不好,云飞哥哥有危险!” 程晓晓快速奔下,见那婆婆双手紧紧掐着王云飞不放,口中兀自在叫:“你快把女儿还给我!”忙使出一招“兵临城下”,出掌打向那婆婆,正中其肩头,将那婆婆掀翻在地。这一招“兵临城下”是“八卦掌”中的功夫,那婆婆中招之后惨叫一声,便即倒地昏了过去。程晓晓抢到王云飞身边,问道:“云飞哥哥,你怎么样?”王云飞连连咳嗽,却答不上话来,双手捂着伤口处不放。程晓晓一见王云飞双手,登时吓得呆了,只见那手上满是红色,竟然是血。 原来王云飞适才被那婆婆掐住脖子而无法呼吸,他身受重伤,想要反抗却是不能,可是又不得不做挣扎,这才再次扯动伤口。程晓晓忙解下背上包裹,将盗来的粗布给王云飞重新包扎了患处,算是临时止住了血。她又点亮了蜡烛,置于石室中央,这才取出了水果和烧鸡喂王云飞吃了,自己也跟着填饱了肚子。程晓晓很是不解,问王云飞道:“云飞哥哥,这个疯子为什么要害你?”王云飞道:“她说是我把她害了,还抢走了她的女儿,叫我把她女儿还给她。哎,定是她认错了人。”程晓晓道:“依我看,她就是个疯子,干脆杀了算了。”王云飞急道:“晓晓,说不定这位婆婆也是苦命之人,否则怎会被囚于这里?你切记不可害她,等她醒了,你我一道问问其中原由,或可助她脱离此处。”程晓晓道:“好,那就都听云飞哥哥你的。”可是等了四五个时辰,直到有人再次丢下三个包子,那婆婆仍然昏迷未醒,看来吃了程晓晓一掌之后,似乎也受伤不轻。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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