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七星传·漫漫江湖坎坷路 悠悠武林侠客心

第二十回 木易之令

作者:了夫 来源:了夫作品网


  王云飞一面传授耿国忠“龙功九式”,一面抽空与程晓晓闲谈,将别来诸事也一一说给程晓晓听了,唯独不提八卦门和无极门的关系。程晓晓道:“想不到云飞哥哥竟会在海外另拜别人为师,我爷爷要是知道了,定会气坏的。”王云飞知道程世华有意收他入门,眼下不好接话,故不做声。程晓晓又道:“对啦云飞哥哥,你那四个怪人徒弟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到南海?”王云飞道:“他们四个晕船晕得厉害,我与他们约定了地方,等我南海的事儿一了,自会回中原去见他们的。”程晓晓道:“那我也要跟你去看看他们。”
  王云飞道:“自然可以。”想了一想,又道:“我这次如不是受了甄老前辈临终所托,此刻想必已经跟他们四个会和了,说不定这会儿也已找到了我师叔,正跟他一起去救我娘,然后替我爹报仇呢。”程晓晓听他一说,忽然叹了口气。王云飞问道:“晓晓,你叹什么气呢?”程晓晓道:“云飞哥哥,你有所不知,自王四侠被黑衣人打落山崖而死之后,我姑姑终日以泪洗面,说什么王四侠一死她也无心独活,亏得我爷爷劝她要为王四侠报仇,这才断了一死的念头。这几年来,她孤身一人住在盘龙山庄,连我爷爷和两个姑父都不见,就是在苦等关于杀害王四侠凶手的调查结果,却始终音信全无。如果她知道害死王四侠的就是当年的‘玉面书生’杨子玉,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的。”
  王云飞奇道:“两位姑父?”程晓晓道:“是啊,就是跟我一道来的那两个,都是我的亲姑父。”王云飞更觉吃惊,他深知程晓晓只有程如玉一个亲姑姑,自古男子多妻妾成群,却无女子同时下嫁二夫的道理,何况当时乃是北宋末年,程朱理学虽还未形成,但程颐、程颢兄弟的理学著述已影响颇广,像程如玉这种情况实是古来罕有,更为不少人所不耻,他听了如何不大感意外?王云飞转念又是一想:“都说无极门邪门得很,这件事发生在他们门中倒也不足为奇。”只听程晓晓又道:“我也不太懂姑姑的想法,既然她对王四侠有意,为何还要嫁给这两个姑父?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程如玉中意王利锋,其实江湖之中当大都晓得,但至于她最后如何又同时嫁给了另外两个男人,可就知之不多了。王云飞这会儿听程晓晓说及此事,也顺便插嘴问了句其中因由,程晓晓道:“云飞哥哥,我说给你听,你可得保密,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因为我姑姑的这些事儿,无极门中便是我爹都不敢谈及一字。”王云飞心头一震:“这事儿既然关系如此重大,她竟还要说与我听,看来确实没有拿我当作外人。”应道:“自该如此。”
  程晓晓闻言一笑,四下看了看,生怕被人偷听,然后还是凑到王云飞耳边低声说道:“我姑姑年少之时,曾得我爷爷许婚,要嫁给本门雷震堂堂主闵文泽的公子闵方。但我姑姑生性不羁,一来不同意我爷爷插手她的婚事,二来她本就不喜欢闵家公子,所以一直带着她手下的‘一侍、双差、三师、四姝、五卫、六仆’游走江湖,甚至连中雁都不回,实也是为了逃避此事。”王云飞想起少时曾见过程如玉写过的一首《减字木兰花》词,词中之意诉尽孤独二字,对意中人更是别样思念,想来与这婚姻有关(按:朱淑真虽家世显赫,然其所嫁非偶,婚姻充满不幸,故而只得通过这首《减字木兰花·春怨》对意中人表达思念。此虽南宋朝事,却与小说中程如玉的故事类似,故此引用)。又听程晓晓讲道:“不想十七年前,我姑姑在洛阳时恰巧与王四侠有过一面之缘,自此立誓非他不嫁,还,还把我爹辛苦抓来的尹三侠给救走,送回到铁剑门去。这事儿当时在门中闹得极大,亏我爷爷偏爱我姑姑尤甚,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后来江湖传言,说是王四侠因铁剑门五宝之故已被害死,我姑姑悲痛欲绝,返回了门中,请我爷爷帮助她为王四侠报仇。可是闵堂主不知是如何得知我姑姑回到了中雁,带着儿子亲去找我爷爷提亲。我姑姑自然是宁死不允,后来还是我爷爷屈尊向闵堂主再三解释,终于劝得他答应将婚事再推迟三年。”王云飞奇了,问道:“以程爷爷掌门之尊,为何非把程姑姑嫁给那闵堂主的儿子不可,还要跟他解释?”程晓晓道:“这雷震堂驻地杭州,辖有杭州、江宁、扬州和寿州四大分舵,两浙路、江西东路、淮南东路和淮南西路都是雷震堂的势力范围,是以雷震堂负有守卫雁荡五山的要责,我爷爷也是一向对雷震堂极为重视。但是雷震堂却归五行门中的青龙门所管。青龙门掌门使程卓毅跟我曾祖父是叔伯兄弟,同是程家‘卓’字一辈,比我爷爷辈分还高。一来他自恃威望辈分甚高,不把我爷爷放在眼里,二来同脉旁支、血缘渐疏,难免存有异心。果然,经门中机宜司暗中探查,得知青龙门掌门使竟私下结交别门诸堂,不知有何意图。我爷爷为了本门大计,决定把我姑姑嫁到闵家,用意即在拉拢闵堂主,防止门中生变。”
  王云飞道:“想不到无极门中竟然也有这种事情。”程晓晓道:“是啊。没想到三年之期转眼即到,姑姑所谓的为王四侠报仇也没能实现,闵堂主却又来请求结婚。当时爷爷去劝我姑姑,姑姑她自知爷爷的用意,就对爷爷说:‘我好歹是无极门的大小姐,岂能与旁人无异?既然你要利用我来笼络雷震堂的闵文泽,何不连同青龙门下风巽堂的温承刚也一并拉拢过来?”王云飞问道:“程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程晓晓道:“八卦堂里,青龙门掌雷震、风巽二堂,风巽堂的堂主就叫温承刚。姑姑的意思,就是想一女嫁二夫。”王云飞应道:“原来是这样。”程晓晓点点头,又道:“爷爷他虽知姑姑说的是气话,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就这样,姑姑嫁给了闵方和温志军,也就是我的两个姑父。”
  王云飞点点头,终于明白过来程晓晓两个姑父的来历。他二人说这些话时口耳相附,声音也极低,就怕被人给听见,忽闻有人咳嗽了一声,二人一惊之下,循声一望,见一人站在不远处,正是程晓晓的一个姑父闵方。程晓晓和王云飞的脸都是一红。程晓晓先道:“是姑父啊。”王云飞也道:“前辈。”那闵方适才见二人动作,已然生了误会,是以才故意咳嗽一声提醒,这时忙道:“少,少小姐,刚刚接到公子爷的飞鸽传书,他说我们一别中雁两年有余,离家日久,掌门人和他都颇是挂念,让我们即刻动身回去。”
  程晓晓埋怨道:“我爹也真是的,我跟云飞哥哥久别重逢,相聚时短,就要我们分开?我不回去!”闵方道:“少小姐,公子爷来信说掌门患了病,亟待你回去。”程晓晓一惊:“什么?爷爷他病了?”闵方不答。王云飞道:“晓晓,程爷爷既然病了,我看你还是赶快回去才是。”程晓晓转头看向了闵方,问道:“姑父,你不会是来骗我的吧。”闵方忙道:“这个岂敢,岂敢。”拿出一封信来,递到程晓晓手上,程晓晓摊开一看,道:“爷爷真的病了!不如这样吧,云飞哥哥,你与我一道回去,爷爷要是见了你,什么病都会好的!”王云飞道:“不妥,去拜见程爷爷原是理所应当,只是我受人所托,还要留下来传授耿前辈武功,不能就这样离去。”
  那程晓晓满是不愿,她既不想与王云飞分别,又不想不顾程世华的病情,矛盾之下只得作出决定,当晚即与耿国忠等辞别。耿国忠感念程晓晓未对南海武林为难之恩,内心希望双方今后不再对立,故而亲自送到码头,说道:“少小姐,老夫伤未痊愈,且门中诸事繁琐,无暇去探望程掌门和令尊,请代老夫问好。”程晓晓道:“多谢耿掌门了。”取出一块玉制的牌子递与王云飞道:“云飞哥哥,这个是我的玉牌,你拿着它在身,我无极门弟子都会听你号令的,倘使你遇了难处,这块玉牌或许有用。”
  王云飞心想:“我哪里用得着这个呢?不过晓晓她一番好意,我还是不要拂了她的意才是。”接过那玉牌,见那正面雕着双凤纹,上有“晓晓”二字,背面则是雕着八卦,中有一个“一”字,说道:“好,等我下次见你,再把这玉牌还你。”程晓晓道:“行,我这次回了中雁,叫爷爷下令给你也制一块玉牌,下次咱们两个见面再换回来。”王云飞道:“我记得当初在盘龙山庄时,程爷爷也传令让人给我做了一块,只不过我后来被百怪帮的弟子掳走,一直也见到那玉牌的模样。”程晓晓脸色微变,瞅了瞅他,却没再说什么,便即上船向北驶离。
  见程晓晓一行远去,王云飞反倒觉得颇不适应,这段时间以来他跟程晓晓朝夕相处,自是加深了感情,可不是六年前在盘龙山庄中可比的。当下回到住处,也不吃晚饭,糊里糊涂睡了一宿之后,天明就去传授耿国忠“龙功九式”。这回无需再抽空去与程晓晓聊天,王云飞几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传授耿国忠武功上面,心道:“我在南海耽误了太多时间了,可得赶快将南海的事儿了结,然后回中原找我师叔和晓晓去。”
  那“龙功九式”虽是高深武学,但是习来并不太难,难的在于如何以深厚内功使出这九式武功。耿国忠自郝翁子、周长生、邢长青和甄伯坤死后,在南海派算得上是第一大高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伤也已大好,学习“龙功九式”的进度也逐渐加快,不知不觉到了腊月中,终于将“龙功九式”最基本的东西都学会了。王云飞急于赶回中原,道:“前辈已经把‘龙功九式’全部学会,只要再勤修内功、熟练招式,他日定可凭借这套神功光大南海派。”耿国忠道:“这段时间承蒙王少侠耐心传授,使得敝派神功不至于失传,老夫实是感激万分。”
  次日王云飞向耿国忠、宋国清等辞别,众人再三挽留,王云飞坚持要走,说道:“晚辈与至亲失散,又身负血海深仇,理当早回中原才是。”耿国忠等也不好再强留,命人递上一个包裹,王云飞伸手一接,只觉得异常沉重,问道:“这是什么?”宋国清笑道:“王少侠打开一看便知。”王云飞依言打开一看,竟是一包黄金,惊道:“这,这怎么可以?”耿国忠道:“王少侠,你此回中原,路费食宿均需银两,这些盘缠只是我南海派的一点儿心意,还是留下吧。”王云飞一想也是,将金子包裹留下,又取出青蛇派的药丸,道:“这青蛇派的解药,于晚辈而言实是毫无用处,还请耿前辈收下。”
  耿国忠想了一想,道:“我青蛇派为恶南海,有此解药傍身确实是桩好事。不过听卫掌门说此药丸乃是青蛇派至宝,可解天下奇毒,王少侠,这剩下的九粒药丸你留三粒,我南海派留六粒足矣。”王云飞收下三粒药丸,仍不忘拜谢。耿国忠又道:“王少侠于我等有救命大恩,他日如有用得到我们的,只需派人来传个信,敝派上下绝不推辞。”
  王云飞又谢了,这才上船与众人分别。这大船乃是耿国忠特意命人准备,专门用于送王云飞出海的。王云飞坐在船上,心道:“我来到南海,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五个月,也不知房昭、谢天鹏、姜志和都顺他们现在都过得怎样。”向北行了五日,大船停靠在了码头上,一个南海派弟子禀报道:“王少侠,我们已到了吴江码头,可以下船了。”王云飞心头一喜:“终于回到中原了。”急忙下船上岸,向北走去。
  他先到吴川,寻了处客栈住下,想着:“我与师叔分别多年,他一定是四下找我,却不知都会到哪处地方去。”向客栈老板打听了一番,也无半点儿消息,不免好生失望,心想:“无极门弟子遍布天下,我若是拿着晓晓的玉牌去找无极门弟子帮我找寻师叔的下落,定会事半功倍。可是无极门弟子太过邪门,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人人都是正人君子,倘若有人乘机害我师叔,那可大事不妙。”第二天,他取几锭金子兑换成银两,买了匹快马,备了些干粮,即又向北行。
  过得数日,到了高州,沿路也没有俞贺轩的什么消息,反倒是各处乞丐都不少见。王云飞心想:“无极门是邪魔外道,但是丐帮却是名门正派,丐帮弟子也同样遍布天下,如果能有他们帮忙,找师叔也会事半功倍。”又一想:“不可,丐帮诬陷我爹杀了他们的龙帮主,怎么会帮我找师叔呢?自我爹被害后,多半他们也在到处打听我和师叔的下落,向他们求助,无异于自投罗网。”想到这里,打定主意:“无论多么困难,都得靠自己去找回师叔。”
  行到窦州,已是年底,王云飞孤身一人,自是说不出的落寞。这日原是除夕,待得天色将黑,他找了家酒馆,只要了些小菜馒头,以作充饥之用。正自晚饭间,忽闻旁边有一人说道:“杨家世居窦州,当今天下半个武林皆出自杨门,竟还有人敢打我们杨家的主意,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王云飞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二人,一个三十岁上下年纪,另一个二十一二岁而已,桌前各放着一柄剑。另一个年轻之人低声说道:“二师兄低声些,莫叫那奸人听见了。”先一人道:“我才不怕他呢?鬼鬼祟祟,鼠辈所为。”后一人急欲阻止,道:“二师兄,二师兄!”先一人道:“我知道了,不说了就是,你也赶紧吃饭,完了还要去办正事呢。”后一人应道:“是。”这便大口吃喝起来。
  王云飞心下奇了:“听这二人所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今日叫我撞见了,可不能袖手旁观。”等二人吃过离去,自己也偷偷跟了上去。他轻功极佳,那二人倒不知已被王云飞跟踪,出门西行两个街头,转而向北直走,约么一盏茶功夫,只见前头迎上一人。王云飞远远瞧去,只因天色已黑,瞧不见那人长相,但听那人说道:“二师兄、五师弟,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异样?”那年长之人道:“没有。对了,三师弟,家中可都准备妥当?”那来人道:“师父亲自设下机关,只等那奸人落网了。”三人齐笑起来。
  那来人又道:“二师兄、五师弟,大师兄说你们二位还得辛苦一下,继续演好这出戏。”那二人皆道:“自然该当如此。”来人道:“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师父另有安排我任务。”二人齐道:“那便赶紧回去吧。”三人即行分别。王云飞心想:“也不知道他们要抓什么人,我得去看看情况。”转跟那来人而去,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宅院,大门紧闭,门上写着“杨宅”两字。那来人敲门而入,随即把门掩好。
  王云飞凑到门前,心道:“大门紧闭,倒似遇了强敌,但是当此之际仍安排人在外巡查,却又说不通道理。”又想:“他们说什么演戏,又说已经设下机关等奸人落网,看来这一点倒是都可以理解。”寻了处隐蔽地方翻身跳到墙内,庆幸四下不见有人,忙悄声奔到廊下,免得被人发现。
  他刚缓了一口气,忽听得屋顶瓦片声声作响,心头一震:“屋顶有人!”细听之下这人似乎极其小心,生怕被人发觉一般,心想此人夜里在屋顶悄声走动,多半便是那个奸人了。正准备循声跟上,一看究竟,只见屋顶一个黑影落下,正是一个黑衣蒙面人,径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屋子奔去。那黑衣人一到屋前,左右一看,正好无人看见,随即开门闪身入了房内。
  王云飞暗道:“这人鬼鬼祟祟,不知要干什么坏事。”悄悄来到窗下,侧耳一听,屋内却无半点儿声音,不禁奇了:“我明明看见那黑衣人进了这间屋子,怎么屋里却无任何声音呢?”他内功既深,听力自是极佳,再听了一听,也没什么声响,心道:“莫非这屋子另有乾坤,那黑衣人进了之后从别处逃走了?”想及此处,忙到门前跨步入内,只是四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他小心迈步而入,屏息听闻四周情形,既怕那黑衣人躲在暗中突施偷袭,又怕自己发出声音招来杨之人。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是谁?”王云飞吓了一跳,因为这女子明明就在屋中。他不敢多言,反身欲走,只听那女子高声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王云飞大骇,心道:“你这么叫,我岂不是百口莫辩?”一个纵身跳出房间,正要逃走,忽见迎面一掌攻来,忙将手一拨,把那掌格开。
  他格开这一掌,自己也没能就此逃去,只见转瞬之间就有数人举着火把围上。王云飞仔细看了一看,原来适才出掌拦住自己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那老者说道:“少年人不思进取,竟干这种勾当,就不怕辱没了先人吗?”王云飞知他已然误会,急于解释,道:“前辈,晚辈并不似你想的那般。”那老者“哼”了一声,道:“我瞧你武功底子不薄,应是出自名家才对,这种偷盗的小人所为,难道就是你父母师长所授的吗?”
  王云飞听他说到自己父母和恩师,心想:“我爹是大英雄、真豪杰,我师父也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宗师名宿,他们怎么会教人行偷盗之事?”这时又跑过来两个男子,一个是王云飞跟踪的那个,另一个约有二十岁。那二十岁的男子问道:“爹,怎么样,抓到了?”那老者道:“就在这里。文昊,我跟你三师兄守在这里,你快去屋里看看你师妹如何。”那叫文昊的男子应了一声,便即冲入屋内。
  只听那男子问道:“师妹,你怎么样了?”那女子道:“四师兄,我被人点了穴道,你先把屋里的灯掌了。”那男子道:“好。”果然,屋内烛光闪动,一个人影晃来晃去,正是那个叫文昊的男子。那男子忽然喊道:“爹,师妹她穴道被点,我该怎么办才好?”老者道:“你问明被点的是什么穴位,然后取一器物运力点上即可。”王云飞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这杨之人竟然要这样为人解穴。”
  他久在绝谷和孤岛生活,不知这么一个规矩:但凡替异性解穴的,尤其是男子为女子解穴,切不可用手直接触碰。点穴的功夫因为要在人体上认穴,故而自来说法颇多,传授这门功夫时,异性之间也向是非父女、母子、夫妻不传。那男子只是女子的师兄而已,二人既非父女、母子,也非夫妻,是以只得向父亲询问解穴之法。
  过不多时,屋中走出两人,却见那叫文昊的男子搀扶着那女子缓步而出。王云飞朝她一瞧,见这少女年纪跟自己相若,只是她病态莹莹、脸色苍白,似乎正被病痛缠身。那老者问道:“琇莹,你可有大碍?”那女子道:“弟子只是被点了穴道而已,并无什么大碍。”那老者点点头,转而谓王云飞道:“你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胆敢打本门至宝的主意?”王云飞一愣,随即答道:“前辈,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那老者怒道:“混账东西,你夜入杨,又擅闯女子居室,老夫亲眼所见,岂能有假?”王云飞被他一说,桩桩件件倒皆是事实,反不知该当如何应答。那老者续道:“你小小年纪,谅你也没有这个能耐孤身前来盗宝,快说是谁派你来的,同伙又在何处?”王云飞道:“晚辈是孤身一人来到的窦州,并无人同往。”那老者不信,看了一眼那女子,问她道:“琇莹,可是此人?”那女子摇了摇头,道:“不是他。”那老者道:“你这小子胆大包天,竟敢连我杨家的东西都想夺,看来绝不简单。”
  说话之间,一人匆忙跑来,边跑边喊:“掌门,不好了,放在祖公殿里的宝贝不见了!”那老者面不改色,坦然说道:“知道了。”来人以为这老者没有听清,又提醒了一遍道:“掌门,祖公殿里的宝贝被盗走了!”那老者一捋胡须,道:“无需慌张,老夫早已知道了。”来人吓了一跳,道:“掌门,那奸贼说是要来盗取本门至宝,如今宝贝既已不见,为何掌门不派人去追?”看了一眼王云飞,道:“难道那宝贝就是此人偷的?”
  王云飞连声说道:“不不不,晚辈可不曾偷过半点儿东西。”那老者一笑,道:“料来你也没有这个本事。”谓众人道:“把他先拿下,等我们抓住了他的同伙儿,一并处置。”众人齐声应了,便往王云飞这边围上。王云飞暗叫不妙,以他的武功,想要就此逃走原本不难,可是自此之后自己恐就落了个盗贼的污名,岂非大违本愿?转而一想:“我先任你们将我抓了,等你们抓到了真正的盗贼,自可还我清白。”也不反抗,任人将自己抓住。
  一名杨家的弟子先将他背后的包裹取下,道:“掌门,这个包裹很沉,可装了不少东西。”王云飞心想:“那可是耿国忠耿前辈送我的盘缠。”急道:“这包裹是我的!”那杨家的弟子也不理会,拿到那老者面前打开一看,都是金银,另有一条衣袖,正是程柯星临死前扯下送给王云飞的,被王云飞一并收在了其内。那老者道:“这么多金银,只怕也都是不义之财,文昊,你先把这金银收了,届时散发给城中穷苦百姓。”那叫文昊的男子应了,接过包裹退后。
  王云飞心道:“这位前辈倒是个善人。”说道:“前辈,这些金银你要散发给城中穷苦百姓,实是再好不过,只是那条衣袖却是先师临终所赐,于晚辈而言意义非凡,万望能归还晚辈。”那老者也不搭理,下令道:“将他押去偏院柴房,务必严加看管,免叫他的同伙儿给救了回去!”几名弟子领命,即把王云飞押了下去。
  他被五花大绑押到柴房,几名弟子只将他一推,然后锁上房门,看守在了外面。柴房内更是漆黑一片,他倒也并不害怕,只是想着:“我本有心要帮他们对付那个所谓的‘奸人’,不想自己反被诬成了盗贼,还给抓到了这里。”暗中运劲,想要挣脱绳索,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区区绳索,如何能锁得住我?如不是我欲还自己清白,早就破门而出,寻回师父的衣袖去了。”
  过了些时候,只见外面火光闪动,人也是往来不绝,似是中全部的人都行动起来抓那个要偷杨家宝贝的奸人。又过了片刻,但听得外面人声嘈杂,有人大叫道:“你们几个去东院搜!你们几个去后院搜!其余的人跟我来!”王云飞暗道:“瞧这样子,那个真正的盗贼可能已经来了。”
  中闹到了半夜,也没有消停,王云飞早就趁机暗中调息了几个来回。忽听门外几人说道:“少爷来了。”另一个人道:“嗯。那位小兄弟可还在这柴房之中?”正是那个叫文昊的男子。只听一人答道:“这小贼乖巧得很,一直没有闹腾。”那叫文昊的男子道:“快把房门打开。”一人应了,房门即被打开。那叫男子见王云飞坐在地上,抢上两步将他扶起,道:“小兄弟,你受委屈了。”王云飞一惊,问道:“那个真正的盗贼抓住了?”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没有。来,让我先替你解绑再说。”欲为王云飞解开绳索。王云飞道:“多谢了,这个不劳兄台动手,小弟自己就可以做到。”说着使力一挣,绳索即断。那男子大惊,道:“小兄弟的武功如此高强,不知高姓大名?”王云飞微一欠身,回道:“不敢当,小弟姓王名云飞。”那男子道:“原来是王兄弟。对了,我叫杨文昊,是窦州杨门鼻祖淑贤公的十三世孙。”一面说,一面拉起王云飞出了柴房,往别处走去。
  王云飞道:“原来杨大哥是杨家的后人,失敬失敬。”想起在天坛山禁地之中自己曾听师叔俞贺轩说及过昔年江湖“七绝”之一的“博通百家”杨淑贤,心道这人是杨家后人,自必家学渊源极深,故而倍感敬佩。杨文昊道:“王兄弟不必如此。”王云飞问道:“对了,杨大哥,你说你们没有抓到那个盗贼,为何还要放了我?”杨文昊“哈哈”一笑,道:“一条衣袖在我们看来与一包金银实是无法相比,但王兄弟肯散尽钱财,却无论如何也要留住那条衣袖,只因那衣袖为尊师生前所留,试问此等人物,又怎会是伤我师妹、夺我至宝的奸人呢?何况王兄弟你的武功,本是可以逃离这里的,但你却愿意留下来,更足见你不是那样的人。”
  王云飞道:“我方才在柴房中,听见外面的人在到处搜捕,莫非那奸人今晚当真来到了杨家?”杨文昊道:“是的,只可惜我们谁也未曾发觉,就发现他把本门至宝给偷走了,门中众人这才四下抓捕于他。”王云飞奇了,问道:“这人打伤令师妹,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杨家重重守卫之中偷走了你们的宝贝,不知是什么来路,又不知与杨家有何仇怨。”杨文昊道:“这人到底是谁,我们也不甚明了,只不过他来偷我杨家的宝贝,应当是有所企图的。”王云飞不知其故,问道:“究竟是什么宝贝能让这人起了偷盗之心?”
  那杨文昊将王云飞引到一处石桌旁,二人各自坐下,这便说道:“王兄弟,不瞒你说,这宝贝乃是先祖淑贤公留下的一块铁牌,因他老人家以指力在上面亲书了一个‘杨’字,‘杨’字又可拆成‘木’、‘易’两字,故被人称为‘木易令’(按:繁体的“杨”字拆开后为左“木”右“昜”,而并非左“木”右“易”)。”王云飞点头应道:“原来是这样。”杨文昊道:“是啊,不过这‘木易令’远非王兄弟你想的那样简单,他既名曰‘令’,自也是一块令牌。”王云飞道:“莫非是窦州杨门的令牌?”杨文昊道:“也算是吧。”转而问王云飞道:“王兄弟,不知你可有听说过先祖淑贤公的事迹?”
  窦州杨门鼻祖杨淑贤当年身列江湖七绝,人称“博通百家”,有亲子三人、弟子一十八人,除了二子杨筠宾之外皆是英雄豪杰(按:杨淑贤及其三子、十八徒的事迹,详见拙作《仙海蓬莱传》),这一点王云飞自是听说过的,答道:“‘博通百家’杨老前辈的大名,便是乡野百姓也都知道,小弟好歹也是行走江湖之人,如何会不晓得。”杨文昊道:“淑贤公有三个儿子、十八大弟子,每个人又都是门徒甚众,传至今日已两百余年,后生不可谓不多,是以江湖上流传过这样一个说法:‘放眼当今武林,半数英雄皆出窦州杨门’,不知王兄弟可有听说过?”
  这种说法,王云飞也是在那酒馆中听杨家的另两名弟子初次谈及,此外除了杨文昊这一提,再就未曾听过,喃道:“小弟长居绝谷和荒岛,这个却……”那杨文昊已知他没有听过,忙道:“王兄弟不知也是情理之中。不瞒你说,两年前,这个说法在我杨家和杨门弟子之中,所传倒是甚广,只是无关之人却并不这般来说。自从两年前我师叔水盛出走后,这个说法突然在江湖之上传开。我猜此事跟水盛脱不了干系。”
  王云飞疑道:“这位水前辈如何会从杨门出走呢?”杨文昊道:“也是跟那‘木易令’有关。由于江湖上黑白两道的不少英雄豪杰都跟本门多少有些关系,于是这些人就以先祖淑贤公为尊,将他老人家留下的这块‘木易令’当作是号令群雄的至宝,言道‘只认木易令,不论杨家人’,意思是说,不管是谁,只要手持‘木易令’,所有出自杨门的人都需对他万分礼敬,有求也必须尽力办妥。而这‘木易令’历来归我杨家所有,是以我窦州杨门在江湖之上虽谈不上是什么大派,终究也无人敢来与我们为敌。”
  “两年前,我师叔水盛因喝酒与无极门桂州分舵舵主唐瑜结下了私怨。无极门势力极大,上有五行门,下有八卦堂,地方各路设有三十一个分舵,统帅不少江湖门派和英雄豪杰,另外有亲军十营、义军五营,暗中操练了不少士兵,大有与当今朝廷分庭抗礼的意思。我师叔心中害怕无极门不会放过他,心想无极门下也有不少人算是我窦州杨门之后,于是偷偷潜入本门的祖公殿去盗取‘木易令’,想凭着这‘木易令’不叫无极门的人为难于他,借而图个自保。”
  “他想法虽好,却忘了本门的戒律,凡是杨门弟子,未得掌门许可,绝不可私入祖公殿半步。那天他进入祖公殿盗取‘木易令’,不曾想到祖公殿中设置了重重机关,就是防止外人打‘木易令’主意的。这一下触动了殿内机关,我爹连同众位师兄弟一齐赶来抓贼,发现竟是师叔所为,哪个不是大吃一惊?我师叔自知罪不容恕,就此逃了出去,之后便再无音讯,许是真的担心无极门会找他算账,就这么藏匿起来了吧。”
  王云飞道:“那么今晚前来盗取‘木易令’的,应当就是你的师叔吧。”杨文昊摇摇头,道:“不是他。”王云飞道:“杨大哥怎生这般肯定?”杨文昊道:“三天前,我师妹在城外被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人给打伤。那人口气极大,说我师妹是窦州杨门的弟子,他本不该留她活命,只是还有件事儿得让她给办。他让师妹带一封信给我爹,信中说他除夕之夜必来我家中取走‘木易令’,让我们做好准备。这人年纪明显小我师叔十岁,而且我师妹又是亲眼所见,自然不是我师叔。”王云飞道:“这人敢事先告知你们要来盗取‘木易令’,一定是他对府上的情况有些了解,我猜他多半是故意而为之。”
  杨文昊忽然一拍石桌,叫道:“哎呀,是我们中计了!”王云飞没有明白他话中之意,问道:“杨大哥在说什么?”杨文昊道:“多亏了王兄弟一言,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都中了那奸人的诡计了。”拉起王云飞,道:“走,咱们去见我爹!”大步就往正厅赶去。在中转了几转,王云飞跟着杨文昊来到正厅,一入厅门,就见那老者坐在椅子上,一手支颐,正自沉思。
  这老者正是杨淑贤的十二世孙杨益非,窦州杨门的掌门人。杨文昊叫道:“爹,我们中了那奸人的计了!”杨益非一抬头,见王云飞和杨文昊已经走到了面前,问道:“文昊,你说什么?”杨文昊道:“爹,那奸人之所以打伤师妹,是想吓唬我们,让我们误以为他武功太高,不好对付;然后他又叫师妹带回那封信,堂而皇之地告诉我们他今晚要来盗宝,其实是意在叫我们认为他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才敢这般有恃无恐。哎,一切都是我们想得太多了,这个人定是知道祖公殿内设有机关,凭他一己之力难以夺得‘木易令’,所以才向我们演了这么一出戏。而我们为保稳妥,偷偷转移了‘木易令’的位置,自以为无人得知,却被那奸人躲在暗中目睹了一切,等我们都忙于在祖公殿守株待兔的时候,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木易令’,然后经师妹的房间跳窗而出。”
  杨益非一拍大腿,叫道:“哎呦,都是我的过错啊,怎么能这么让他轻而易举地盗去‘木易令’呢?”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自古奸贼当道和至宝秘笈,二者有一,江湖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自从十七年前毒龙教武一南临死前留下那么一首‘一经两诀合双剑,王屋洪门始传来。铁剑五宝非凡物,重光遗藏此中猜’的诗以来,已有不少英雄豪杰因‘铁剑门五宝’而家破人亡,如今本门的‘木易令’又被人盗去,说不定会有多少人因之丧命啊。”
  王云飞听到他说到“铁剑门五宝”,心想:“我今时今日与家人骨肉分离,又身负血海深仇,何尝不是被那些所谓的‘宝贝’所害呢?”只听杨文昊道:“爹,这个您也不必担心,相信大师兄他们一定可以把这盗宝之人抓回的。”杨益非摇摇头,道:“方才听你一说,想是那奸贼确是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你几位师兄和师弟纵然人多,怕也抓他不得啊。”杨文昊被父亲这么一说,倒也不知该如何来劝。
  王云飞说道:“前辈说得对,敌暗我明,且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贸然去抓,多半是无果而返。”杨益非一怔,问道:“对了,这位少侠如何称呼啊?”王云飞道:“晚辈王云飞,拜见杨前辈。”杨益非起身说道:“王少侠无需多礼。先前老夫抓贼心切,无礼于王少侠,还望恕罪才是。”王云飞道:“是晚辈行事有欠考虑,让前辈生了误会,前辈何罪之有?”
  杨益非勉强一笑,又道:“王少侠刚才也认为我那几个徒弟抓不回这盗宝之贼,不知可有什么高见?”王云飞急道:“高见可不敢当,晚辈以为,既然令徒曾见过那奸贼,我们不妨从这里琢磨琢磨,或许可以知道他的来历。”杨文昊抢过说道:“可是我师妹她并不认识此人啊。”王云飞道:“杨大哥,你不是说你师妹被这奸贼打伤了嘛,既然他能打伤你的师妹,自然是用了功夫的,我们何不听听你师妹的讲述,或许可以从武功中得到些线索。”杨益非喜道:“王少侠所言极是。文昊,你去把你师妹叫来。”杨文昊应了,这便退下。
  杨益非让王云飞在客座坐了,命人奉上茶水,等候杨文昊请人归来。过了片刻,只见杨文昊一手提着个包裹,一手扶着师妹进了正厅。他行到厅内,先扶师妹坐好,然后把包裹递到王云飞身前,说道:“王兄弟,这个包裹是你的,里面分文未动,这便完璧归赵。”王云飞道:“那衣袖是先师遗物,小弟就留着了,至于这些金银,还请杨大哥代小弟散发给城中穷苦百姓。”杨文昊忙道:“王兄弟,我杨家在窦州世居,这点儿金银还是有的,不劳你费心,快快收起吧。”王云飞不便再推迟,只得接过谢了,将包裹放在了一旁。
  这时杨益非指着王云飞说道:“琇莹,这位是王云飞王少侠。今晚闯入你房中点你穴道的并不是他,看来真的是多有误会啊。”那女子起身向王云飞福了一福,王云飞也忙起身朝她还礼。杨益非又指着那女子道:“王少侠,这位是小徒杨琇莹。她四岁时孤身一人出现在我杨家的大门之外,便为老夫所收留。”讲到这里,续道:“行了,大家快都坐下说话吧。”王云飞和杨琇莹这才都坐了下来。
  杨文昊坐在杨琇莹之上,这回谓杨琇莹道:“师妹,你日前被那盗宝的奸贼所伤,还请将他打伤你的来龙去脉更加详细地说与我们听听,以便我们从中查找关于那奸贼的线索。”杨琇莹闻言一怔,随即说道:“我那天回来之后不是已经讲过了吗,如何还要再讲一遍。”杨文昊道:“师妹你有所不知,方才这位王兄弟言及通过武功或许可以了解那奸贼的身份,我爹和我都认为极是恰当,这才又把你请来详说此事。”
  杨琇莹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这王……这位王少侠想的法子。”杨益非听她这么称呼,急道:“琇莹,你与王少侠年纪相当,他也不算是外人,不必这般客套。”转而问王云飞道:“小徒生于崇宁元年,不知王少侠……”王云飞听到“崇宁元年”几字,顿时发蒙,道:“晚辈出生于绝谷,不知,不知这……”杨益非已然明白,微微一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小徒过了这个年,已是十七虚岁了,不知王少侠呢。”
  王云飞道:“过了这个年,晚辈刚好也是十七虚岁。”杨益非惊道:“原来你二人竟然同龄。那不知王少侠你是几月生人?”王云飞道:“晚辈便是这正月出生的。”杨益非道:“琇莹可没有你大。琇莹,该叫‘王大哥’才是。”杨琇莹应了,起身叫了一声:“王大哥。”王云飞忙起身回道:“杨姑娘不必多礼。”二人这才又坐下来。
  杨益非道:“琇莹,你还是把那天的经历再详细讲上一讲吧,也好叫你王大哥听听。”杨琇莹道:“是。我那天本是和三师兄、五师兄同去集市采办年货的,两位师兄对我多加照顾,不忍让我劳累,这便留我在城西兴源客栈对面的那个茶铺处歇息,他二人则一齐去买东西了。过了一会儿,我旁边的座位处突然坐下了一个带着帽子的人,手里提着一把剑。他把剑放在桌上,叫了一壶茶水。我当时就感觉这人不同寻常,斜眼瞅了他一瞅,倒并不相识,但看他装扮、听他言语,十之八九也是江湖中人。”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剑,发现那剑正是我五师兄日前遗失的,着实大吃了一惊。我当时原想立时冲出夺回五师兄的剑,可是心下又想,这人绝不简单,如此拿着五师兄的剑,势必另有什么打算,也不知五师兄和三师兄那会儿如何,就决定先静观其变。不料那人喝完茶水,也不付钱,提剑便即离去,老板急忙赶出来想要阻拦,没想到却发现那人喝茶的碗里被刻了个‘杨’字。”王云飞道:“盗人宝剑,又碗中刻字?”杨琇莹点头道:“是啊。这碗中刻字的本事,可是露了一手好功夫。”王云飞奇道:“这,这应当也并不算难吧。”杨益非父子一齐大惊,道:“这个还不算难?”王云飞也不答话,将桌上的一个碗拿起,佯作饮茶状,然后摊开给三人一看,内中已经写了个“杨”字。杨益非惊道:“王少侠武功竟高至此?”王云飞道:“这种功夫应是很常见的吧。”
  他鲜有涉足江湖,也不以为自己武功有多高强,总把类似的这种功夫认为普通习武之人大都会得,却不知江湖上会这种功夫的人实是并不多见。杨益非道:“王少侠,江湖上能有这种功夫的人,当是少之又少了。”王云飞心下不解,却也不知该怎么应答。杨文昊道:“这个奸人故意露这一手功夫,就是想吓唬我们一下。”只听杨琇莹又讲道:“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来者不善,先盗五师兄的剑,又留刻字示警,很有可能是欲来对付我窦州杨门的,于是起身偷偷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那人先是出了西城,跟着折而向北。我原以为自己没被他发现,不想这人早就知道我跟在他身后,只是一直不说罢了。离城约有五六里地的时候,他才将我拆穿。”
  “他冷冷地说道:‘窦州杨门为半数江湖豪杰所尊,竟然也干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我答道:‘阁下饮茶之机,即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茶杯上刻字,武功之高,实属罕见。’他说道:‘武功高又有什么用?’我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又说道:‘你一路跟踪于我,到底有何企图?’我答道:‘阁下盗我五师兄宝剑,又故意留书『杨』字,想必是与我杨门有什么恩怨了。我跟踪而来,便是为了此事。’他说道:‘恩怨倒并没有,只是听说窦州杨门有一宝贝,日夜盼望能拿到手里来。’我知道他说的‘宝贝’就是本门的‘木易令’,当时就喝道:‘本门至宝,岂能为你外人所得?’他笑了笑,道:‘铁剑门的五宝虽说还没被外人所得,但是门中遭了大难,风波屡起,却是至今仍避免不了的。’”
  王云飞听到这里,不由得倍感伤痛。杨益非道:“这分明是想威胁我们。”杨琇莹道:“弟子当时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抽出宝剑,直指那人,说道:‘那要看你又无这个本事了。先还我五师兄的剑来!’一招‘白云出岫’刺去。那人横剑一格,我随即变招‘兵临城下’,他又是旋剑一挡,不叫我近身。我偏却不肯,又使了一招‘百鸟朝凤’攻他胁下,不料他向后一退,竟然让开了。”
  杨益非道:“这人不使武功,倒是难以看出门派来历。”王云飞却于剑法颇为精通,道:“杨前辈,这人只拿着令徒的宝剑不用,多半是不会剑法。”杨益非点头道:“有理,有理。”又谓杨琇莹道:“琇莹,你继续讲。”杨琇莹应道:“是。我三招剑法打不到他分毫,就听他说道:‘杨门弟子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话还未说完,凌空一掌朝我打来。我自是心下大骇,当即挺剑迎去,却见他手掌忽变,将我的剑弹开,随即使力一震,我的剑就拿捏不住了。就在这时,他又是一掌打来,正巧打在了我的,我的,胸口。我一口黑血吐出,瘫倒在地。”
  王云飞惊道:“黑血?杨姑娘可是中了毒掌吗?”杨琇莹道:“正是。那人一掌将我打倒,说道:‘我欲去窦州杨门盗取宝物,你既是杨门弟子,本不该留你性命,但是还得请你帮我带封信回去。’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信封交到我的手上,说道:‘你回去跟你师父说,你杨家纵是机关重重,我也是说到做到。’大笑而去。”王云飞道:“听杨姑娘的意思,这一切似乎都是他设计好的。”杨文昊道:“是啊,只可惜我们知道得太迟了。”王云飞道:“这人算计得如此周到,着实罕见。”杨益非连连点头,道:“他打伤琇莹,也不过是一招毒掌而已,普天之下会使这毒掌的究竟有谁,还真不好做个判断。”
  杨益非少有行走江湖,是以于江湖之事实是知之不多。王云飞道:“杨前辈,晚辈倒是知道几个人会使这毒掌。”杨益非一惊:“哦?不知都是谁?”王云飞道:“晚辈数月前曾跟南海青蛇派的‘青蛇三老’交过手,他们就都会毒掌功夫。”杨益非道:“青蛇派与我杨家有仇,倒是有这个可能,可是一来他们自被先祖淑贤公惩处之后,两百余年来从不敢踏足中原,二来他们做事向来心狠手辣,貌似也不会这般行事。”
  王云飞心想:“杨前辈所言倒是不假,青蛇派前去伏龙岛对付南海群雄,也是横冲直撞一般,对付一个杨家确实不会这么做。”问道:“对了,杨姑娘,不知你体内的毒可有解除?”杨琇莹道:“那人在给师父的信中说了,等他拿到‘木易令’后会自动将解药给我的。”王云飞道:“原来现在还没有解毒。”忽然想到自己从赵承乾那里夺来的解药还有三粒带在身上,忙取出一粒,道:“这黑色药丸是青蛇派秘制,可解百毒,杨姑娘还是先解毒吧。”杨琇莹看了一眼杨益非,得他允许后,道:“多谢王大哥。”接过服下。
  王云飞忽然叫了声:“哎呀,那人还没把解药送来,莫非他还没有拿到‘木易令’吗?”此言一出,杨益非父子和杨琇莹皆是一惊,齐道:“那怎么可能?”便在这时,就听家中有人喊道:“快来人啊,有黑衣人!快来人啊,有黑人!”跟着敲锣声、吆喝声便即响起。四人闻言站起,杨益非道:“文昊,你护送你师妹回房去,我和王少侠一道出去看看。”跟着与王云飞快步而出,循声而去,走出不远即有弟子前来禀报,说是有黑衣人夜闯杨宅。杨益非道:“快带我去。”跟着那弟子,不一时到了一处院落的门前,却见十余名弟子站在那里,个个手持兵刃。
  杨益非问道:“毅儿,那黑衣人在哪里了?”一个体态略胖的弟子禀报道:“刚刚追到这里,那黑衣人进了里面去,我们只好守在这儿。”杨益非又问:“四下可有派人守住?”那弟子答道:“都已安排了人把守。”杨益非点点头,然后问道:“这黑衣人可否就是水盛?”那弟子道:“此人蒙着面,只是一味逃躲,无法判断得出。”杨益非又问:“难道身形上也看不出来吗?”那弟子道:“师叔已经离开了两年,怕是身形上也会有所变化。”
  杨益非不再问话,看着那院落,忽然叹了口气。王云飞问道:“杨前辈这是怎么了?”杨益非道:“王少侠有所不知,这院子本是淑贤公的居所,淑贤公去世后被奉为本门禁地,便是我也只能在每年的二月十八淑贤公生辰之日进去一次。”转而一喜,道:“王少侠你不是我杨门弟子,不如劳你的驾,代我进去将那贼人抓出来,不知如何?”
  王云飞道:“抓那贼人倒是理当如此,只是擅入贵派禁地,不知会否对杨老前辈有所不敬。”杨益非道:“王少侠如肯帮忙,我杨家上下只有感激的份儿,岂会对先祖不敬呢?”王云飞道:“那好,杨前辈,晚辈先进去了。”接过一个火把,也不必开门,纵身而入,稳稳落在院内地上。那院中久无人进入,这会儿满是狼藉。
  他小心迈出两步,忽见前面的屋中火光闪动,心头一动:“这贼人竟在屋中?”忙熄了火把,悄声来到屋前,只听屋内那人说道:“得来全不费工夫。”王云飞闻言一惊:“这声音好熟!”却一时想不出是谁,跟着就听那人快步出屋。王云飞候在外面,心道:“等你一出来,看我不把你拿了。”果然那人一手收起火摺入怀,另一只手上则握着一块铁牌,正是杨家的“木易令”。
  王云飞见那黑影出来,伸手便去夺他右手中的“木易令”,那人似乎全不知情,忽被王云飞偷袭,吓了一跳,急忙跃身避开。王云飞喝道:“奸贼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盗人宝物!”那黑衣人闻言一怔,然后举起火摺往王云飞这边一照,“哈哈”笑道:“原来是你这臭小子,上次在蓬莱岛上打不死你,这次又来窦州坏我的好事。”王云飞心头一震,顿时明白过来,叫道:“是你,杨子玉!”既知道这盗宝贼人就是杀害自己生父、太师父梁浩然和五圣的大仇人,当下不再多想,一掌“噬龙狴犴”立即打出。
  那杨子玉出掌来接,“砰”的一声,两掌相交,杨子玉被震退十数步,险些跌倒在地。他说道:“臭小子,几月不见,武功竟然进步这么快!”他不知王云飞这数月以来在伏龙岛上日日勤练武功,不敢有丝毫懈怠。王云飞也不理会,道:“狗贼,拿命来!”又一招“幻影刀”砍去。杨子玉知道王云飞功夫高强,这一刀也是极为了得的,还哪敢硬接,急忙避了开去。他口中说道:“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跟你废话,告辞了!”纵身跃出院墙。
  王云飞忙翻墙跟了上去,心想这仇人实是太难找到,今番遇见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不料一出院子,就见两名杨家的弟子倒在地上,已然丧命,杨子玉也无了踪迹。这会儿正当半夜,到处是漆黑一片,想要抓人,确实是难得很。他满是失望,四下一看也瞧不见什么异常,心想:“这杨子玉今番盗宝准备充分,似乎他对杨家的地形也是极为熟悉的。”按原路返回,将杨子玉逃跑的事儿跟杨益非说了。
  杨益非听王云飞说是杨子玉所为,奇道:“听说当年的清云峰一役,这个‘玉面书生’杨子玉临阵退缩,投降于毒龙教,后来死于冯昊天手中,怎么竟会活到今日?”王云飞道:“这个人奸诈至极,当年却侥幸未死,就此藏匿了起来。”杨益非似信非信,道:“就算他当年没死,我杨家与他从无瓜葛,怎么今番却要来盗本门的‘木易令’呢?”
  这会儿杨文昊已将杨琇莹送回去歇息,也赶了过来,问道:“爹,那黑衣人呢?”杨益非道:“被这奸贼又给逃了。”杨文昊道:“可知道他究竟是谁?”杨益非道:“这位王少侠碰巧认得。”杨文昊一惊:“哦?王兄弟认得此人?”王云飞道:“不瞒杨前辈和杨大哥,晚辈与此人有血海深仇,方才本是要取他性命的,不想叫他逃跑了。”杨益非道:“毅儿,你赶快去通知你的几位师弟,让他们带人在窦州城里四下捉拿,绝不能让这贼人跑了。”王云飞阻止道:“前辈,依晚辈看这杨子玉万事准备充分,想必这会儿早就逃了个无影无踪,便是派人去追也是徒劳无功,不如将众人召回,咱们另做打算。”
  杨益非疑道:“‘木易令’已失,不知要怎么另做打算呢?”杨文昊道:“爹,我看王兄弟说得有道理,你连那人会去哪都不知道,胡乱去追也追不到半点儿线索。”转而谓那胖人弟子道:“大师兄,有劳你派人去把众师兄弟召回到正厅议事。”那胖人弟子看了一眼杨益非,见他没有吱声,说道:“好,我去去就回。”转身离去,王云飞则和杨家父子重回正厅等候。
  等候期间,杨文昊将方才那胖人向王云飞介绍了一下,原来此人名叫宋毅,是杨益非的大弟子,杨门武功习得甚是了得,王云飞也是钦佩不已。约么过了两盏茶时分,那宋毅引着三人进入正厅,正好是王云飞曾见过的那三个,杨文昊将三人一一介绍了,又把王云飞介绍给他们。那杨益非的二弟子名叫张子豪,三弟子名叫柳程璋,五弟子名叫常德江,而杨文昊按年龄排在柳程璋和常德江之间,遂按老四排名。
  张子豪先道:“师父,方才听大师兄说宝贝被盗了,却不知这贼人是如何知道宝贝的位置的?”常德江也道:“不错,这宝贝是师父亲自藏的,除了师父之外断无外人晓得,那贼人又是怎么做到的呢?”王云飞听到这里,心下奇了:“杨子玉明明就是在禁地的那间屋子里找到的‘木易令’的。杨老前辈跟我说他不能擅入杨门禁地,但这‘木易令’却是他亲自所藏,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只听杨益非道:“这事儿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王云飞问道:“前辈,请恕晚辈斗胆提个疑问。”杨益非道:“王少侠有话但说无妨。”王云飞道:“是。”将方才的疑问说了。众人听说那杨子玉是在禁地之中找到的“木易令”,无不大惊。杨益非道:“这怎么可能?我本来是将这‘木易令’从祖公殿移到了偏堂里的,心想那里无人把守,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可没到过禁地那里去。”王云飞奇了,道:“听杨前辈所说,似乎是另有人将‘木易令’移到了禁地去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道:“难道他还有帮凶?”杨文昊则问道:“王兄弟,闯我师妹闺房的那人你曾看到过,不知他们可否就是一人?”王云飞道:“杨子玉绰号‘玉面书生’,虽说如今容貌已毁,但身材高大却还是有的,而闯入杨姑娘闺房的那人个子却不算太高,料来绝非一人。”杨益非道:“个子不高,那么也就不是水盛了。”余人均点点头,仍是抓不到半点儿头绪。
  宋毅道:“瞧这前前后后的诸事,料来此二人中至少有一人对本门极是了解,否则也不会如此算计我们了。”柳程璋道:“大师兄言之有理,可是这人若不是师叔,又有谁会对我们知道得这般清楚呢?”常德江道:“即便他没有出手,将本门‘木易令’的秘密泄露出去的也定是他无疑。”杨益非闻言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让他逃了。”
  张子豪问道:“对了,这人当初留信说道,等他得手之后会替师妹解毒,不知师妹她现下情况如何?”杨文昊道:“师妹的毒,王兄弟已经替她解了。”张子豪一惊:“哦?”只听宋毅道:“二师弟的话倒让我想到一个主意。”杨益非忙问:“毅儿有什么主意?”宋毅道:“这人说他得手之后自会送来解药,我们何不借机布置一个陷阱等他落网?”王云飞道:“依我愚见,这个方法却未必能够奏效。”宋毅奇道:“王少侠因何如此来说?”王云飞道:“这杨子玉是何等人物,昔年各大派围攻清云峰,他尚且瞒过了众人的眼睛而活了下来,今日又设下如此巧计,盗得贵派至宝,只怕不会轻易上当受骗。说不定,那解药他早就留在了贵府的某个地方,只能‘木易令’一到手,再告诉你们不迟。”
  王云飞话音甫毕,忽听得屋顶的瓦片“喀拉”一响,显是有人就在上面。杨益非大喝一声:“是谁!”将桌上茶杯一送,直奔声音而去,“哗啦啦”几声,屋顶露出一个大洞来,碎瓦片也掉了一地。这会儿王云飞身子一纵,已经自那洞口飞上了屋顶,他四下一看,漆黑的夜里不见有人,心下奇了:“这人逃得如此之快,倘若我不等杨前辈出手而直接上来,怕是可以看到他的模样了。”
  他正自在屋顶寻思这些,就听屋内的柳程璋、常德江齐声喊道:“什么人?”急忙纵下屋来,见厅内立柱之上有一白布,乃飞镖钉在其上,顺手扯下,读道:“身子既复,解药不赐。”是用血写下的八个字。杨益非等人一一接过来看,无不是又惊又疑:惊的是适才的确危险,倘若那人暗施偷袭,免不了有人要中招;疑的是这人为何要留下血书,血书上的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云飞说道:“这几个字似乎是说,杨姑娘的毒已经解了,他就不给我们解药了。好像这人就是杨子玉或是他的同伙帮凶。”杨文昊道:“这杨子玉费尽心思来盗取本门的‘木易令’,不知对他有什么好处。”王云飞道:“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杨文昊道:“此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得把他找到,拿回我们的东西!”王云飞道:“我听杨子玉自己说过,他现在效力于辽国的一位王爷,这位王爷当年曾待他不薄,好像还是什么皇叔。”杨益非道:“什么?杨子玉甘为契丹人走狗?不好,他盗走‘木易令’,要么是要那些与我杨家大有渊源的江湖豪杰为他所用,要么就是意欲掀起中原武林的一场风波!”
  杨文昊这时道:“爹,依我看这当口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莫不如咱们杨家向江湖之上发出这样一条告示,就说本门‘木易令’被奸贼所盗,叫大家切勿相信持宝之人的话,如何?”杨益非道:“‘只认木易令,不论杨家人’,这话非是自我杨门而出,却是江湖上那些英雄豪杰自发而起,一一相传的,我们要是发出这么一条告示,岂不是自打耳光吗?”杨文昊道:“这也不行,眼下可实无他法了。”宋毅道:“师父,要弟子说,不如这样,王少侠不是说那盗宝的杨子玉效力于辽国的一位王爷吗?咱们正好可以以此为突破点,试图查出那位王爷到底是谁,自然可以找到杨子玉的下落,如此也就不愁夺不回‘木易令’了。”
  杨益非道:“此言有理。”问王云飞道:“王少侠,你可知这杨子玉所效力的是辽国的哪一位王爷?”王云飞道:“杨子玉当时也没有多说,只是言道他杀了丐帮龙帮主、天华帮卜老前辈、河北唐家堡唐老拳师祖孙和衡山派大弟子朱冠霖之后,本是要北上再杀一人嫁祸给我,嗯,嫁祸给铁剑门的‘逍遥剑’王四侠的,谁知在辽国境内遇到了大辽国皇叔、当时的郑王爷。那位王爷待他甚好,奉他为上宾,他于是就留下来为这位王爷效命。”
  众人听到此间,又是一惊,皆道:“什么?这些人都是杨子玉杀了之后嫁祸给王利锋的?”王云飞道:“没错,这话是杨子玉亲口所说,绝无半点儿虚假。”宋毅道:“这杨子玉真是用心歹毒,今日他盗取本门的‘木易令’,说不上又会借机干什么坏事。”杨益非道:“毅儿,为师便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去负责替为师好好查查,看看杨子玉所投靠的这位辽国王爷究竟是谁,府邸又在何处,以便咱们商量一个万全之策,一举夺回‘木易令’。”那宋毅躬身应了,当即辞别下去。
  杨益非道:“今夜本是除夕,可惜什么兴致都被这奸贼给扰了。但是王少侠远来是客,文昊,你安排下去,立刻准备筵席,替王少侠接风。”王云飞连连推辞不就,杨益非道:“王少侠莫非瞧不起我杨某人吗?正所谓相逢是缘,王少侠武功高强,日后夺回‘木易令’,或许还需得王少侠照应一二。”王云飞道:“前辈有所不知,这杨子玉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家父、家师以及我太师父等人,都是被他所害,便是找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他。”杨益非问道:“却不知令尊和尊师都是哪位?”王云飞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又不愿撒谎骗人,说道:“这个,请恕晚辈暂时不能见告。”
  杨益非道:“无妨,无妨,王少侠有难言之隐,倒是老夫问得冒昧了。”忙叫人安排王云飞下去小憩,以等待筵席。王云飞折腾了一夜,这会儿的确是多有困意,倚在房间中的床上便即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有人大叫道:“快开门,快开门!”跟着“咣咣”直打大门。王云飞所居的客房距离杨家的大门不远,这敲门声便似在他耳边一般。他猛一惊醒,就听院中的张子豪说道:“什么人大年初一就敢来大闹我杨家?”只听门外那人道:“我找杨益非,快让他亲自来见我!”
  张子豪怒道:“大胆,竟敢直呼我师父的名讳,你到底是谁?”门外那人道:“你打开了门,不就知道了嘛。”张子豪“哼”了一声,道:“好,我便看看是那个找死的!”带着十余名弟子打开大门,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汉子领着四人站在门外。那汉子一见张子豪开门,道:“还算听话。你,你是杨益非的儿子还是徒弟?快让他出来见我!”张子豪道:“你是谁?为何如此无礼?”那汉子道:“无礼的可是你们杨家!识相的快叫杨益非出来,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张子豪大怒道:“你早早的就来闹我们杨家,还要对我不客气?好,让我先来教训教训你这个矮胖子!”一掌拍出,直奔那汉子面门而去。他身材较那汉子要高出不少,是以这一掌打出,手臂仍是平的,不料那汉子将手一挽,就扣住了张子豪的脉处。张子豪原就没把这汉子当作什么厉害角色,所以出招之时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待到那汉子使擒拿手法时,想要收手却来不及了。
  那汉子拿住张子豪,问道:“杨益非他人在何处?说是不说?”张子豪吃痛,仍是叫道:“我死也不说!”那汉子道:“好,你杨家不是官府衙门就敢私自扣人、拒不放出,我就学学你们,今天也把你带走,扣着不放了!”张子豪大叫道:“你敢!快放手!快放手!”那汉子“哈哈”一笑,道:“杨益非不出来,休想我放了你!”
  他“你”字刚脱出口,忽然一个黑影闪过,一脚踢向他抓着张子豪的右臂。那汉子左手一扬,掌脚相交,各自退开,但他仍是抓着张子豪不放。那黑影正是杨益非。杨益非站稳之后,道:“老夫久不出家门半步,更是与这位先生从未谋面,不知先生找我有何贵干?”那汉子一听,喜道:“原来你就是杨益非,真是再好不过了。”杨益非道:“先生因何发笑?”那汉子道:“我找你出来,是想向你问个事情。”
  张子豪叫道:“你有求于我师父,就是这么来求人的吗?”那汉子道:“我只说问个事情,可不曾求他。”那张子豪气极,想要再叫,杨益非道:“子豪,你先住口吧。”张子豪无奈,只得闭口不语。杨益非问道:“先生想要问些什么?”那汉子道:“我的兄弟们昨晚见到一个少年进了你杨家,之后就再没有出来,不知这少年现下人在何处,还请赐告。”杨益非道:“听先生所说,似乎是与这少年相识了。”那汉子不答,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杨益非道:“不假,昨晚的确有个少年来了我杨家。”那汉子闻言一怔,随即道:“果然在你这里。杨益非,这少年可非一般人物,识相的赶快把他放出来交给我们,否则你杨家可讨不到半点儿好处。”
  王云飞还在客房之内,听这汉子所言,心头一震:“莫非这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今番故意要来捉我?”只听杨益非道:“我杨家在江湖上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派,终究也没有人敢来得罪,却不知先生的来历,倒要先请教了。”言外之意是说这汉子偏要来得罪杨家。那汉子道:“得罪可不敢,只是你杨家破坏规矩在先,我们前来要人,实也是无奈之举。”杨益非听他说话,心中想着“木易令”被盗一事,忽然一笑,说道:“你们这个节骨眼前来捣乱,跟那盗宝的贼人也是一伙儿的吧?”
  那汉子听杨益非说自己跟贼人一伙儿,心下大怒,道:“放你娘的够臭屁!我陈老大何曾做过鸡鸣狗盗之事?”牵住张子豪,飞腿往杨益非踢去。杨益非见他攻来,倒也不慌不忙,只将右手向下一按,护在自己前头,跟着另一手一拨,身子也随着后退半步。那陈老大一踢不中,心中恼怒,可是自己若要上前,还得抓着张子豪,难免有所牵绊,只得强按怒气。杨益非一见此景,已然明了,喜道:“陈先生这样抓着小徒与我对招,可占不到半点儿便宜,莫不如将他放了,你我再一一过招,如何?”
  陈老大冷冷一笑,道:“想骗我放了他,好,只要你把你们扣下的那少也年放了,我自然放了你这孬货的徒弟。”杨益非道:“我杨家又没有拘着人不让他走,‘放’之一字可就太过言重了。对了,陈先生,还不知你找这少年有何贵干呢?”那陈老大道:“这个你管不着!”杨益非道:“不错,这个我确实管不着,但是你抓着我的徒弟不放,我却是非管不可!”身子一晃,已经到了他身前,右手一掌拍出,打向陈老大胁下,陈老大忙按住张子豪挡在前头。杨益非也不在意,急变掌为爪,牢牢抓住张子豪肩头,左手则从张子豪耳畔送出,直往陈老大的手上打去。
  这一下变起不意,陈老大倘若继续抓着张子豪不放的话,势必要被杨益非打上一掌。他自不愿白白挨下一击,收手撤了,张子豪即被杨益非救回。杨益非谓张子豪道:“我杨家正反六路擒拿手法何等了得,你倘若好生学了,适才何须为师亲自动手?”张子豪满脸通红,也不敢吱声。那陈老大道:“杨益非,你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敢这么对我,好,我是武功不如你,但是不要忘了,我还有帮手!”说着手下四名弟子各自掏出个物事,只朝天一举,四道火光即冲上天,伴随着一声长鸣。
  张子豪惊叫道:“师父,他叫人了!”杨益非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这陈老大会找来什么帮手,更不知他们到底有何目的,只得先挥手让张子豪退下。过得片刻,宋毅、柳程璋、杨文昊和常德江先后闻声出来,纷纷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张子豪指着陈老大道:“这家伙大年初一就来大闹我杨家,偏说我们抓了一个少年扣着不放,要我们赶快防人。我猜他跟盗取本门宝贝的那人多半是一路的。”
  说话之间,四周已涌来数十人,齐在杨家门口集合。来人问陈老大道:“怎么样,确定了没有?人可就在这宅中?”陈老大道:“这姓杨的已经承认了,昨晚确实有个少年进了杨家,只是他还不肯放人。”一人道:“既是这样,咱们立时冲了进去把人抢出来便了。”又一人阻止道:“这样不太好吧,窦州杨门在江湖上多少还算有些威名,如此贸然冲进去抢人,恐会得罪不少人啊。”先一人道:“怕什么,当今天下我们何曾惧怕过哪个?”后一人道:“倒也不是怕谁,只是我们受人之托,要是把事儿给办砸了,不仅托付我们的人会降罪责罚,就连,就连……”余人皆道:“有理,有理。”
  杨益非一见这伙人似乎有所顾忌,心下稍安,只听又一人道:“冲与不冲都是一样,依我看咱们还是冲进去拼上一拼为好,即便不能把人抢出来,受了责罚,也好叫,叫……知道我们尽了力了,总不至于连累自己的家人跟着我们受死。”王云飞听这人说话,心中反却不明白了,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人想了一想,均道:“还是老马的这话更有道理。”说着亮出兵刃,做好打架的准备。
  王云飞看到这里,心想:“这些人口气不小,似乎都大有来头,他们要是起了杀心,胡乱冲进杨家,弄不好会一发不可收拾。”想着自己本是欲帮助杨家抓住那盗宝之人的,可是却没能帮成,这一下杨家又遭了变故,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想及此处,忙冲出屋去,喊道:“杨前辈,晚辈来助你一臂之力!”人一纵身,跃到杨宅门前,稳稳站在那里。
  他已经做好了力战群雄的准备,不料那些人一见王云飞出来,人人脸现惊喜之色。一人道:“陈老大,可是这个人啊?”陈老大道:“应该是吧。”让人取出了一个卷轴,小心翼翼摊开,看那卷轴一眼,接着又看了王云飞一眼,如此看了几个来回,赞道:“简直太像了,各位兄弟,就是他,就是他!”叫人收了卷轴,自己则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您,您就是王少侠吧?”王云飞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初回中原,断无人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才是,怎么眼下却被这人识得?
  那些人见王云飞不答,也拿不定了主意,便有人问陈老大道:“陈老大,到底是不是这个人?”陈老大道:“这画像乃是上头传下来的,说是让我们照着这画像寻找此人,该不似有假才对。”另有人去接过卷轴,打开看了一看,道:“画得这么像,怎么会不是真的?”问道:“这位少侠可是姓王?”王云飞不答,而是反问道:“不知诸位是谁?到底有何贵干?”那人道:“少侠这般,意思是承认自己姓王了?”一施礼,续道:“小人李直见过王少侠。”余人也纷纷施礼道:“见过王少侠。”
  王云飞又是一惊,心道:“我与他们从不曾谋面,如何要向我行此大礼?”道:“各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那陈老大道:“王少侠且请宽心,我们兄弟众人绝无恶意。”王云飞道:“不知你们是……”陈老大急道:“我们受人所托,请恕暂时不能见告之罪。”王云飞心下着实觉得奇怪,想着:“什么人会有这么怪的规矩,托人找我却又不肯将真实身份示人?”思量半晌,仍无头绪。这时那陈老大又道:“王少侠,我们听人说您来到了窦州,又夜入杨家,之后便没能出来,以为这杨家将您给扣留了下来,于是奉命前来搭救。今番见王少侠一切无恙,着实可喜可贺。”
  王云飞道:“我想大家一定是误会了,杨前辈待我不薄,还要设下筵席款待我这个毛头小子,怎么会是你们想的那般呢?”陈老大等人忙转向杨益非连赔不是。杨益非道:“不知者不罪。”陈老大道:“既然我们找到了王少侠,不如这样吧,还请王少侠随小人等移步城西的兴源客栈,我们已将那里包了下来,略备了薄酒,想一来为您接风洗尘,二来陪您一块过个年,只等,只等您赏脸光降。”
  杨文昊道:“我们的酒宴马上就准备完毕,王兄弟还是留在我杨家为妥。”王云飞也道:“杨大哥说得不错,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去?”那陈老大急道:“王少侠,您可是我们的贵宾啊。不瞒您说,我们这些人是奉了上头的命令,一道前来恭请您去赴宴的,您要是不去,我们的上头定不会饶了我们,还请看在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帮帮我们吧。”说着跪在地上,向王云飞叩头哀求,其余众人也是一般如此。宋毅道:“天下岂有这等道理?”陈老大道:“这个,这个只等王少侠您亲去,自会明白的。”
  王云飞奇了,心道:“这人果然了得,为了叫我前去赴宴,竟然拿这个相要挟,却不知耍的是什么把戏。也好,那我就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这一切。”回身向杨益非施礼道:“杨前辈与众位大哥的好意,晚辈唯有心领了,只是这请我之人太过奇怪,晚辈有心一去,探探虚实。”杨文昊道:“王兄弟,这伙人都不是出自窦州,小心有诈,依我看不去为妙。”宋毅、张子豪、柳程璋和常德江也都如此劝说。王云飞道:“多谢几位提醒了,我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说不定与贵派至宝的遗失也有干系,定要前去一看究竟。”
  杨益非道:“王少侠,你武功高强,老夫倒不担心,只是你似乎涉世不深,这江湖上人心险恶,却不得不防啊。”王云飞道:“前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宋毅道:“不如这样,王少侠,我们师兄弟几个陪你一道前去如何?即便是有了什么事儿,彼此也好有个照应。”那陈老大急道:“万万不可,我们今天要请的只是王少侠他一个,上头可没说过要别人跟着前去。”宋毅等大怒道:“你……”王云飞道:“诸位不必争执了,他们既是点名要我一人前去,又怎好拂了他们的意。”谓杨文昊道:“杨大哥,有劳派人将我的包裹拿来。”杨文昊应了,即派人照做。
  过不多时,一名杨家弟子将王云飞的包裹取来,交到了王云飞手上,王云飞负于背上,向杨家人施礼作别,道:“诸位,告辞了。”杨益非等人不忘再次提醒:“王少侠万望小心才是。”王云飞点头应了,这便谓那陈老大等人道:“烦劳头前带路吧。”陈老大大喜,忙与众人起身,引着王云飞朝城西走去。
  王云飞跟着这些人,心下不住好奇,实不知这宴请自己之人究竟是何来路。辗转了几个街头,忽见前头一家客栈,上面的匾额上正是写着“兴源客栈”四字。他往客栈门口一望,只见那里站了数十武士,居中一个男子接近五十岁的年纪,长须飘飘,正自等待。那些人一见王云飞一众,纷纷迎了上来。居中的那男子问道:“人可救了出来?”陈老大道:“大喜,大喜,属下等已经将王少侠带来了。”说着将王云飞介绍给了那些人。那居中男子瞪大了眼睛,将王云飞看了又看,然后道:“果真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跟着一躬身,施礼道:“小人见过王少侠。”
  王云飞一惊,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心想自己与他并不相识,何况他还年长自己不少,怎可让他给自己行礼,忙伸手去扶他起来,哪知这手一碰他衣袖,忽然瞥见他袖口之内绣了一个符号,那符号上下各是一道长横,中间是两个短横位于一条线上,正是八卦之中的离卦,心头一震:“这个……”想到在伏龙岛之时,无极门众弟子曾将自己的袖口展示给了南海群雄,那樊堂主和艾明忠等人都是绣着这个符号的,急向后一撤,说道:“你们都是无极门的?”
  居中那人知道王云飞看到了自己袖口的标志,下意识地将手按住衣袖,然后想了想又把手拿开,抱拳道:“王少侠说得不错,我们都是无极门的弟子,小人姓唐名瑜,是火离堂桂州分舵的舵主。”王云飞一听到这里,想着:“原来你就是杨大哥所说的那个唐瑜。”道:“我与唐舵主向无谋面,何以唐舵主要如此劳师动众请我来这里?”唐瑜道:“王少侠此言差矣,小人等实是听说您夜入杨家之后没有出来,这才召集附近一带的众兄弟商讨相救之策。”王云飞道:“既是我完好无损地待在杨家,为何还要请我来此呢?”唐瑜道:“这,这,不瞒王少侠,我等也是奉了上头的命令。”
  王云飞疑道:“什么?上头的命令?”唐瑜道:“正是。王少侠自离开伏龙岛之时,其实就被本门南海分舵的弟子瞧了见,并暗中向堂里报了训,樊尧樊堂主得报后,立即动身南下,并着广州分舵的李炎国、潭州分舵的牛志勇、江陵分舵的魏苍豪和南海分舵的艾明忠四位舵主分别赶往这里会合,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在我桂州分舵管辖的广南西路地界上与你会面。此后王少侠从吴江码头上岸,开始转由本舵弟子一路跟随。我们都知道王少侠武功高强,未免你起疑,这便换了不少弟子来回跟踪,得罪之处,还请王少侠海涵。”
  王云飞心想:“我被他们跟踪了,怎么自己却不知道?定是我忧心寻找小师叔的事儿,以致于分了神。”又一想:“无极门如此大的阵仗,莫非是因为晓晓的缘故?”问道:“唐舵主,晚辈有一事先要向你请教。”唐瑜急道:“不敢当,不敢当,王少侠有话但问无妨。”王云飞道:“不知你们可是受了晓晓的命令?”唐瑜疑道:“晓晓?”王云飞忙道:“就是你们的少小姐。”唐瑜大惊,然后说道:“王少侠许是太看重小人了,少小姐何等身份,能得她直接向小人发号施令绝对是小人的荣幸。不瞒您说,我们都是听从了樊堂主的吩咐。”王云飞应了句,心想:“也许樊堂主是听了晓晓的吩咐,等见到他的时候顺便问问晓晓的情况,还有程爷爷的病情。”问道:“那樊堂主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赶到?”唐瑜道:“小人现在就派人把我们在窦州会面的消息汇报给樊堂主,相信最快今晚他们就能赶来。”
  唐瑜说完这话,忙安排人去通知樊尧,又道:“瞧小人这脑袋,怎可让王少侠站在这里?快快请进客栈,小人已经在此安排好了酒席和上等客房,替王少侠接风。”引王云飞入内坐下,举杯敬酒。王云飞不善饮酒,喝了两口,觉得不甚舒服,有意下去休息,忽然想到了杨子玉一事,暗道:“杨大哥说无极门弟子遍布天下,势力极大,恐怕打探消息的事儿绝不亚于丐帮。我师叔的事儿事关重大,暂时不能让外人知道,但是杨子玉这个奸贼却可以劳烦他们代我打听打听。”问道:“唐舵主,晚辈想跟你打听一个人。”唐瑜道:“王少侠但说无妨,小人必定知无不言,即便不知道,也会请门中的兄弟帮忙打探。”王云飞道:“是北方辽国的人也能打听得到吗?”唐瑜“哈哈”一笑,道:“王少侠有所不知,本门弟子远比丐帮更盛,什么人打探不出来?王少侠只消得说上一说,小人以及在座的这些兄弟们倘若真不知道,就传书一封,请辽阳分舵的元开、燕云分舵的寇祯、漠北分舵的丁宏智三位舵主派人给您打听,绝对不会有错。”
  王云飞谢了句,道:“我要打听的是辽国皇叔,他做过郑王爷,不知道现在这人人在何处。”唐瑜不知道此人,问道:“众位兄弟,你们可知道这个王爷是个什么人啊?”一名弟子道:“王少侠说的这个人应当是秦晋国王耶律淳吧。”唐瑜一喜,问道:“付兄弟听说过此人?”那姓付的道:“秦晋国王耶律淳是辽国皇帝耶律延禧的堂叔,早年受封郑王,后又改封为秦晋国王。现在这人手握辽国兵权,正在辽金前线作战。”王云飞心下暗喜,因为杨子玉出现在蓬莱岛,就是要破坏宋金会盟的计划,以报答那位王爷的,心想:“杨子玉盗取‘木易令’,该是要号令江湖英雄助这耶律淳一臂之力,我可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点头说道:“定是此人无疑了。”
  言及此处,又想:“杨子玉现在刚刚盗得了宝贝,应是立即北上去了,该走得不远才是,我若及时去追,可能会在半路上将他拦住。”起身说道:“唐舵主,晚辈身有要事,不能多耽,必须立即离开。”唐瑜等大惊道:“饮酒不过三杯,王少侠有何事急于离去呢?何况樊堂主和其他四位舵主都在来此的路上,就此错过不大好吧。”王云飞道:“这事儿确是急事,迟了恐有**烦。唐舵主,劳烦你跟樊堂主等人说明一下,日后晚辈会亲自赔罪。”唐瑜道:“赔罪可不敢当。”王云飞又道:“再请您派人去杨家通知一声,把这辽国王爷耶律淳的事儿跟他们说了,就说我已经去追那贼人了。”不等他人挽留,忙向众人作别,带着包裹奔出了客栈,找回自己的马匹,向窦州城北门而去。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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