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奔出将近二十里,二人皆是又累又饿,忽见眼前有一座破烂不堪的山神庙。王利锋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徐菀茹点头答应。二人下了马,王利锋运力在马臀上一拍,那马吃力受痛,惨叫一声向东继续奔去。徐菀茹道:“王大哥这是干什么,我们还要骑着这匹马赶路呢?”王利锋道:“方才那些人精明得很,他们见我们走了,一定不会再打了,定会沿着马的踪迹向东追来。如果我们的马留在这里,岂不是告诉他们我们就在这山神庙里吗?他们不见有马,又看到雪中的马蹄印,自会去追,我们也就安全了。”徐菀茹笑道:“王大哥好聪明。”二人进了山神庙,王利锋怕被人发现脚印,以内力将脚印都埋在了雪里。 王利锋欲要安置徐菀茹坐下,自己去寻找食物,徐菀茹害怕,坚要跟来,王利锋不好拒绝也就允了。二人出了山神庙后门,突见眼前的雪中露出一个石碑的尖来,石碑上有字,但因那石碑已快被雪全部埋没,是以只可看见一个“永”字和一个“中”字。徐菀茹道:“这块石碑上到底写了什么,我们来看看好不好?”王利锋点头应了,上前将雪除去,读道:“永乐一战,伤亡惨重。中原群雄,埋身于此。”只此十六字而已。徐菀茹道:“这说的就是十八年前永乐城一战的事儿吗?”王利锋道:“不错,我曾听师父说,当时他们逃出永乐城之后,不少英雄尽皆惨死,他们就把众人的尸体火化,悉数埋在一间山神庙后,想来就是这里了。”到碑后将雪一清,果见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记述的正是当年永乐城一战的事情。 王利锋道:“当年我太师父号称‘罗七剑’,剑法堪为中原武林第一,却被毒龙教害死,他老人家也埋骨在此。”从后背取出天罡剑,续道:“这柄天罡剑如今终于寻回,看来太师父他老人家也该瞑目了。”将天罡剑置于碑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叩头。徐菀茹见了,也跟着照做。王利锋疑道:“徐姑娘何必也行此大礼?”徐菀茹道:“这里的众位英雄都是为了保卫大宋国土才被害而死的,我身为宋人,焉能不拜。何况,我义父生前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我也算代他老人家完成了心愿而已。”王利锋听她说得有理,也不阻止。 二人各自磕了八个响头,正欲起身,忽听得身后有一女子的声音说道:“‘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亏我为,为了你……”语声凄然,跟着话音一转:“想不到你竟?”二人寻声一望,正是程如玉站在那里。王利锋本以为自己赶走了马匹后又掩了雪中脚印,程如玉等人便追他不得,不意程如玉竟追得这么快,实是出乎他的所料,于是道:“想不到还是被程姑娘给追上了。你,你怎么了?”未等程如玉回话,一骑亦已赶到,正是那个钟婆婆。钟婆婆道:“你这么问,难道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吗?我家大小姐为了你偷偷将尹三侠救出送还给你,想必此刻已为掌门人和门中各大前辈长老得知,他们如何能轻饶了大小姐?她为了你还孤身上清云峰探听杨子玉的诡计给你,冒着生命危险从武一南眼皮底下帮你偷来了‘迷踪十里香’的解药,此等心思,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王利锋听到这里,内心愈发感动,心想:“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冒着危险在帮我,我却不知该何以为报。”程如玉见他不答,突然大笑了一声,道:“‘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好啊,好啊,王利锋,‘逍遥剑’王四侠,亏我对你一心一意,到头来反是我一厢情愿了。”王利锋暗觉惭愧,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只是……”程如玉道:“用不着假装客气,今日我定要了她性命!”便欲上前杀徐菀茹。王利锋横剑在前,道:“程姑娘于我有大恩,我自会竭尽所能回报,但你定要枉害无辜的话,也休怪在下无礼了。”程如玉道:“久仰‘逍遥剑’王四侠武功高强,我一个小小女子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杀了她。”一个纵身欺向徐菀茹。徐菀茹大骇,不由得向后一退,王利锋悬剑冲出,将程如玉逼开。程如玉见王利锋为了徐菀茹竟不惜与自己大打出手,更是气愤,一掌劈向了王利锋。王利锋不想伤她,出左掌一迎,不料两掌一对,那程如玉“哎呦”叫了一声,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钟婆婆见状忙扶住程如玉,怒道:“负心汉,你!”王利锋一惊,问程如玉道:“你受伤了?”他方才这一掌用力不大,自忖不会伤了她。就在这时,春夏秋冬四姝持剑飞来,已经挡在了程如玉前头。那春姑娘道:“你这人真是可恶,我家小姐为了你元气受损,你还出手伤她?”王利锋道:“原来程姑娘她确是有伤在身。”春姑娘道:“那还用说,早知你是这种人,当初就让你也一起在谷中被炸死算了,何苦为了救你反倒伤了元气。”王利锋心想:“哦,原来当初攻打清云峰,确实是她暗中出手相助的。”正要说话,就听那钟婆婆大吼道:“你们四姐妹先杀了这个负心人,小姐就交由老身照顾。”四姝齐道:“是。”哪容王利锋说话,剑已经到了王利锋身前了。 王利锋举起天罡剑一格,和四姝打了起来。他伤势未愈,打了十数回合,就开始觉得自己胸口疼痛了起来。那徐菀茹在旁观看,只见王利锋左手捂着胸口,自是明白了一切,大喊道:“王大哥,你伤势未愈,不要再打了。”可是四姝招招紧逼,王利锋自御之下又不愿伤人,实是无法收手。徐菀茹见五人并无罢战之意,正自踌躇该当如何才好,忽见钟婆婆扶着程如玉也在观战,急谓程如玉道:“程大小姐,求你让他们不要打了,好不好?”程如玉听徐菀茹出言相求,醋意更增,道:“你不要他们打,我却偏要再多看一会儿。”徐菀茹见她并无理会,知她是在恼怒自己,道:“你想要我性命,我给你就是,何必还要连累王大哥呢?”谓王利锋道:“王大哥,你我来生再见。”回头往石碑上撞去。 这一下倒是大大出乎程如玉所料,她急忙手上运力,朝徐菀茹凌空一抓,可是她真气受损,这一下并没能完全抓住,但是却减少了徐菀茹的不少力道。只见徐菀茹撞到了石碑上,头上鲜血便即流出,人也跟着倒在了雪中。四姝乍见此情此景,也都大为惊异,再也不向王利锋进招。王利锋冲到石碑前,扶起了徐菀茹,一查伤势,所幸无碍,只是皮外伤而已,一面从衣服上撕下块布给她缠住伤口,一面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徐菀茹道:“你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伤。”王利锋道:“你真傻,她是恨我和你待在了一起,与你何干?”徐菀茹红脸一笑,却不说话。 忽听得脚步声渐渐逼近,跑过来两人,正是“梅山双英”解永和龙铭。龙铭道:“大小姐,您吩咐我们兄弟办的事儿,已经办妥了,那老者被安葬了后山上。”程如玉点点头。王利锋一听,暗道:“原来这个程如玉把徐大人的尸体埋葬了。”又听解永道:“不过大小姐,我们看见东面又来了不少人,似乎是天华帮帮主杨岱和衡山派掌门虞子卿等,咱们该如何处置。”王利锋一惊:“天华帮和衡山派的其他人这么快就跟上了?”正自在想,就听山神庙外远远有人大喊道:“师父,你看那座山神庙。”正是天华帮裘陌白的声音。只听杨岱道:“嗯,这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那个山神庙,你们的太师父等都埋身于此。”又听郭梓祥道:“那里有马匹,会不会是师兄他们?”只听虞子卿道:“我看不会,他们一行只有六人,而那里有不少马匹呢。”又听恒远镖局苏松德的声音道:“这些人莫不是也都为了天罡剑而来的?”虞子卿道:“贤侄不要担心,咱们这么些人在一起,还会怕他们吗?”说着哈哈一笑。 程如玉知这伙人不好对付,急谓王利锋道:“四哥,这伙人想来都是为了你而来,你快带着她先走,剩下的我来应付。”王利锋和徐菀茹皆吃了一惊,万想不到程如玉这当口竟然会说出这话。程如玉急道:“你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天华帮和衡山派人多势众,你再不带她走,我们也未必保得住你。”王利锋一想也是,谓程如玉道:“大恩不言谢,种种恩情,日后王某人定当报答。”程如玉低声自语道:“就怕你未必肯啊。”王利锋没有听到程如玉这话,四下一望,见遍是皑皑白雪,想要从山神庙出来,却又担心被杨岱等撞见,忙扶起徐菀茹,竟奔后山而去。 这山并不算高,但是二人都有伤在身,待得行到山顶,已是气喘吁吁。二人回头一看,见山神庙处已被松林遮挡,看不见那里发生了什么,加之此处寒风怒吼,更听不到任何声音。王利锋叹了口气,心想程如玉是“无极老魔”的爱女,这伙人惧怕无极门声势,势必不敢加以得罪,心下略宽。徐菀茹似乎看出了王利锋的心思,想到程如玉对王利锋的种种言语,道:“王大哥,那程姑娘对你倒是有情有义。”王利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见她的长发在风中乱飘,绑在额头的布已要脱落,忙道:“徐姑娘,你的伤口不碍事吧?”上前把布重新绑好。徐菀茹道:“我倒不碍事,也不知你的伤如何。”王利锋道:“无碍。对了,现下这么多人都要找我,我可得快些赶回铁剑门去,否则自是凶多吉少。”徐菀茹道:“是啊,你势单力薄,我又帮不上你,最好快些找到你的帮手才行。” 二人继续东行,到了午间已是饥饿难耐,王利锋只好仗着功夫在雪中捉了只野兔,二人烤了吃了,算是饱餐了一顿。又歇息了片刻,二人继续赶路,行不到天黑,王利锋忽觉身后冲上来不下二十人,回头一看大惊,见这二十多人都是武者打扮,人人一席黑袍在身,披散着头发,虽不认识,却已知是为了铁剑门的宝剑而来。那居中一人指着王利锋和徐菀茹叫道:“他们在那!快追!”王利锋一听,忙拉起徐菀茹疾奔,可是那些黑袍人穷追不舍,奈何为之?王利锋深知徐菀茹不会武功,这样跑下去终会被抓住,叫了一声:“得罪了。”不等徐菀茹反应过来,一把抱起徐菀茹,脚上踏着“金燕功”飞奔起来。徐菀茹被王利锋抱在怀中,早已满脸通红,心下极是欢喜,眼见王利锋脚步加快,瞬间将追赶自己的众黑袍人落下。 眼看着和这些黑袍人愈来愈远,忽然王利锋听得有异样声音跟来,急忙一个翻身,只觉三道亮光从脚下飞过。王利锋站定,忙放下徐菀茹,抽出后背七星剑一旋,“当当当”三声,有三样物事应声落地,竟是三枚金镖。徐菀茹道:“是金镖?这伙人好有钱的架势。”王利锋道:“江湖之中如此不惜金钱而使用的金镖的,倒是出奇得很。”旋起宝剑,又是三枚金镖落地。王利锋知道对手擅用飞镖,单凭自己确是容易对付,加上一个不会武功的徐菀茹可就不知会如何了,道:“徐姑娘,你先向前跑,我留下来料理了这些家伙,自会追你。”徐菀茹不肯,王利锋道:“这伙人的飞镖厉害得很,你留下来恐怕无法躲逃。”就在这时,王利锋宝剑一旋,再打下了三枚金镖。 徐菀茹知自己若是留下,确会妨碍王利锋出手,点头应了句,道:“那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王利锋道:“这个自然,我答应过你义父,岂敢不遵?”徐菀茹笑道:“那你小心了。”拔步便走,不料刚走不过丈许,忽听得王利锋“哎呦”一声,忙站住回头问道:“王大哥,你怎么了?”王利锋道:“没事儿,我的腿上中了一只镖。”徐菀茹还哪里肯走,急忙奔回,见王利锋右腿小腿处果然有一只金镖,伸手欲拔,王利锋阻止道:“别碰,金镖有毒!”徐菀茹急忙收手,却见王利锋挥起七星剑插入雪中,出指先在腿部连点数下,跟着全身运力,那金镖竟然被逼了出来。徐菀茹道:“王大哥,你到底怎样?”王利锋道:“我没事儿,这些人定是以为我中了毒镖,所以不会再放镖来袭,咱们趁机快跑!”徐菀茹听他话中意思,似是没有中毒,终于放心。王利锋拾起七星剑,和徐菀茹相互搀扶逃去。 后面那群黑袍人兀自穷追不舍,王利锋腿上再添新伤,脚步更加慢了下来,二人也只得捡些难行的山路走,这样才不至那么轻易被追上。这山越行越高,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二人回头向低处一看,原来后面的那些人举着火把仍在加紧上山,看样子是要把自己逼向绝路。徐菀茹道:“王大哥,他们仍然在追,我们可怎么办?”王利锋此刻只觉得右腿剧痛难当,心想自己若未受伤中镖,这些人或可对付,可是眼下情势危急,实无对策而言,道:“看样子我们两个恐难逃一死了。”徐菀茹道:“王大哥你武功高强,若能逃走的话,则毋须顾及我了。”王利锋心想:“就是我能逃出去,也不能撇下你不管,否则怎可称为名门弟子呢?”道:“徐姑娘,咱们上了山,或许另有出路可以避开这些人。”徐菀茹莞尔一笑,道:“不错,那咱们继续上山吧。”说着也不用王利锋拉着,自己在雪中向山上爬行。 王利锋看她的样子,暗道:“她自出生以来,可能从未有过如此遭遇,真是难为了她。”也忍痛向上爬去。这山当真甚高,等到二人爬到顶部,却发现山顶面积不大,另一面是一处悬崖,再无下山去路。此时寒风似刀般吹来,王利锋问道:“徐姑娘,你冷吗?”徐菀茹点头道:“有点儿。”王利锋除下外衣递过去,道:“你先披上御御寒。”徐菀茹道:“那你怎么办?”王利锋笑道:“我自幼练武,身子结实得很,而且我所修炼的内功也可以助我抵御寒气。”徐菀茹信了,这才接过衣服披上,王利锋方始放心,朝山下一望,却见那些黑袍人仍在爬山,道:“这伙人也不知是何来历,非要抓住我不可吗?”徐菀茹问道:“王大哥,此处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们该怎么办?”王利锋也不知该当如何,忽觉腿上极痛,忍不住叫了一声出来。 徐菀茹忙问道:“王大哥,你怎么了?”王利锋忍痛道:“没事儿。只可惜,我刚拿到这把天罡剑,却要被他们夺去,此后江湖上不知要生出什么样的乱子,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将因此剑丧命。”说着解下背上的两把宝剑。徐菀茹道:“这些人如此无知,被人骗了也不知道,只可惜会害不少不知情的人。要是,要是没有了这柄剑就好了。”王利锋道:“不错,倘若世上没了这两把剑,或许人们就不会在追查什么宝藏了。可是,这两柄剑是本门洪政祖师留下来的,断然遗失不得。”徐菀茹问道:“就算情非得已之时,也是不可的吗?”王利锋想了想,道:“徐姑娘方才所问,真是一言惊醒了在下,如若此剑遗留世间会祸患无穷,我想当年洪政祖师也不会将它们留下,就算我们现在把它们交还了师父师叔,他们二位也可能会将这两柄剑损毁的。” 想到这里,王利锋把剑送至另一侧悬崖,便欲丢下。徐菀茹惊叫一声:“王大哥且慢!”王利锋回头看去,问道:“怎么了?”徐菀茹道:“王大哥不妨想上一想,就算这两柄剑当真从世上消失了,那些人就会善罢甘休吗?”王利锋道:“是啊,‘一经两诀合双剑’,没了‘双剑’,还有‘一经’和‘两诀’。天下人都知道我王利锋的本事,这‘一经两诀’也早就着落在我的身上了,倘若我也跟着这两柄宝剑一道消失,或许世上再无人有机会来打本门的主意。”他说到这里,又往山下看了一眼,续道:“王利锋啊王利锋,亏你自负聪明,却怎么从未想到这一点,如果你肯早些带着这两柄宝剑跳崖的话,不就免了中原武林的一场浩劫了吗?”看了一眼徐菀茹,道:“只可惜为时已晚,就算我现在肯自尽,也不免累得徐姑娘你无辜枉死了。” 徐菀茹道:“王大哥这是哪里话?若你为了不叫天下英雄因争夺五宝而互相残杀,情愿一死的话,我陪你一死又何足惜?何况,何况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王利锋听了这话,虽是在死生面前,依旧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回头又是一瞧,见那群黑袍人已迫近峰顶了,忙道:“只可惜徐大人的临终所托,我王利锋怕是要辜负了。”徐菀茹道:“那倒未必,在阳间你只能照顾我到今日,到了阴曹地府还要托赖王大哥你照顾。”王利锋见她如此坦然,实是罕见,又问道:“你当真不怕死吗?”徐菀茹道:“王大哥你不怕,我也不怕,只要有你陪着就行。”王利锋心中虽喜,但想到不久就要跟她同赴黄泉,却也有些伤感。 这时那些黑袍人依次上了峰顶,将王利锋和徐菀茹二人围在悬崖一侧。居中一人道:“王四侠,你中了我的金镖,还能挨到现在,这铁剑门的功夫果真不同凡响。”王利锋道:“还未请教各位高姓大名?师承何门何派?”居中那人道:“铁剑门是名门大派,自然不会听说过我们陕西十姓门了。”王利锋道:“哦,原来陕西十姓门,我铁剑门与贵派素无仇怨,不知你们何苦要来找我们的麻烦?”那人笑道:“‘一经两诀合双剑,王屋洪门始传来。铁剑五宝非凡物,重光遗藏此中猜。’天下之人谁不知道你们铁剑门的五宝之中藏有一笔大宝藏的秘密,王四侠说不知我们的来意,不会是在说笑吧。”王利锋也是一笑,把两柄宝剑高高举起,道:“这是本门的天罡剑和七星剑,各位想必是势在必得。”众人自是想要上前去夺,可是碍于王利锋的武功,也担心抢夺之时一个失手会把宝剑打落悬崖,是以谁也不敢乱动。王利锋续道:“既然天下之人都欲夺取本门的五宝,那就劳烦阁下帮个忙,将今日所见的事实公诸天下。”说着拉住徐菀茹,连人带剑一并跃下了悬崖。 陕西十姓门的众位黑袍人当真是始料不及,齐向山崖下望去,却见火光之下皆是皑皑白雪,这崖深不见底,料得王利锋和徐菀茹是百死无生了,眼见到手的宝物转瞬之间消失无踪,不禁连连叹息。话说那王利锋携着徐菀茹跳落山崖之后,见徐菀茹闭目待死,心想自己一死原是为了铁剑门免遭罹难,原是为了中原武林不起纷争,这徐菀茹却又是为何?她在山神庙就肯为自己而死,此后说话之时更是屡屡提及,这一点自己早就了然于胸。既是这样,又何必叫她跟着自己一起死呢?想着想着,就生了悔意:“她对我的这番心思,我真不该带着她一起自尽。”一手将徐菀茹揽在怀中,脚上使出了“金燕功”来,可是这坠力甚大,莫说他此刻有伤在身又是带着徐菀茹,就是一个绝顶高手独自一人又岂能在如此下坠之时凭空再起呢? 王利锋终究是聪明,他慌乱之中将天罡剑交给了徐菀茹,一面施展轻功的同时,一手握住了七星剑,在那陡如笔挺的雪崖上猛地一刺。这剑当真是锋利无比,先是轻易刺进了薄薄的雪层,接着又刺入了石壁,顿时火花冰絮飞溅开来。王利锋心想这一着或许会救得自己性命,脚上功夫不停,手臂也更加用力,果然坠势稍减。下行了约莫一百余丈,王利锋的手臂早就酸麻无力,幸好这坠力已然不大,二人落在了一片深雪之中。 王利锋的右腿和心口痛得愈发难忍,显是方才使尽全力之时触痛了伤处,他不敢出声呻吟,唯恐把徐菀茹吓到,只是轻轻地道:“徐姑娘,你有无受伤?”徐菀茹此刻就在他身畔,答了句:“我没有事儿,真想不到我们竟然没有死。王大哥,你怎么样呢?”王利锋道:“我,我的腿不敢动弹,胸口也是剧痛难当,好像是刚刚用力所致。”徐菀茹甚是关心:“那,那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王利锋道:“你先取出火摺照明,看看我们是在哪里?”徐菀茹应道:“是。”便即照做,四下里登时亮了起来,映着白雪看得更加清晰,只见后面是笔直的悬崖直通向上,前方却又是万丈的深谷。徐菀茹惊叫了一声,王利锋急问道:“怎么了?”徐菀茹道:“这里是一个半天吊,上也不是,下也不能。” 王利锋叹了口气,道:“我只当这一下会死里逃生,疏不料会到得如此境地,莫非真是天要亡我么?”徐菀茹走到王利锋身畔,安慰他道:“王大哥,既然老天不想让我们活,我们俩死在一起,又有何妨?”忽然愣住,看着王利锋身后的悬崖怔怔出神。王利锋奇了,问道:“徐姑娘,你怎么了?”徐菀茹喜道:“王大哥,你看这是什么?”说着晃动手中的火摺伸向了崖壁。王利锋回头一瞧,只见这崖壁之上漆黑一团,约有两人大小,在火光之下看得十分清楚,正是一个洞穴。王利锋惊道:“这里有个山洞,咱们正好先躲在这里避避风,再找出路不迟。”便欲起身进洞,可是腿部剧痛难忍,忽然又坐下。徐菀茹道:“王大哥,咱们不急进洞,我看你的腿中了金镖,似乎伤得也不轻,还是快些处理一下伤口吧。”王利锋犹豫了一下,只得掀起裤角。 徐菀茹“啊呀”一声尖叫,道:“这,这是怎么了?”原来王利锋的右腿上已有一大块皮肤呈紫黑色了。王利锋道:“陕西十姓门的金镖上喂有毒药。”徐菀茹道:“原来你早已中毒,却一直未说?”王利锋点点头。徐菀茹道:“我听义父说过,这中毒之后,须得立即把伤口处的毒血全部吸出,直至血色变红才可,否则可有性命之忧。”将火摺递于王利锋手中,就要给他吸毒。王利锋叫道:“徐姑娘不可,这血已是毒血了,恐怕会间接令姑娘中毒。”徐菀茹道:“能救王大哥你,就是被毒死也没关系,何况这毒血未必就能让我中毒。”不顾王利锋反对,已将嘴贴在了伤口处,一口一口的黑血随即吐在皑皑白雪之上,王利锋举着火摺看得清楚,心想:“她为了我竟不顾自己的死活?我俩如今已有了肌肤之亲,如若我们都能侥幸不死的话,我可得一辈子对她负责,绝不能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儿。” 过了好些时候,血色终于转红,那皮肤的紫黑色也渐渐消去。徐菀茹道:“怎么样,我没有中毒吧?”一面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给王利锋包扎了腿。王利锋心中自是感激,待得徐菀茹给自己包完了腿,正待相谢,哪料徐菀茹笑道:“王大哥,你给我包扎了头,我给你包扎了腿,咱们俩可是不亏不欠正好扯平啊。”王利锋知她是在说笑,心想这姑娘心底善良、待自己又好,真是难得一见,不禁望着徐菀茹发了呆。徐菀茹见王利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一红,急忙转过头去,低声问道:“王大哥,你怎么了?”王利锋忙道:“王某唐突,姑娘勿怪。我刚刚只是在想,我与姑娘相交不深,但是姑娘却肯几次为在下舍命,以后我可不知该怎生好好待你才是。” 徐菀茹羞得脸色更红,也不说话。王利锋知她心思,伸手将她拉过,续道:“茹妹,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待我这么好的姑娘,如果我俩能逃得此劫、大难不死的话,我定会好好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半点欺负。”徐菀茹靠在他身边,嗔道:“那个程姑娘待你可比我要好多了。”王利锋道:“她怎么能和你比呢?她终究是邪魔外道,我铁剑门跟她是正邪不两立的。”徐菀茹问道:“如果她跟我一样,也是个普通的人呢?”王利锋道:“那她也不如你,因为我喜欢你不只是你对我好,更重要的是你肯为我不顾性命。”徐菀茹道:“她为了你肯留下来拦住强敌,难道就不是肯为你不顾性命吗?”王利锋道:“她若是个普通人,未必就会如你这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不过她确实是为了我做了不少事儿,我原不该负她,可是感情的事儿都是两厢情愿的,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办法?而且一正一邪,于我铁剑门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我跟她在一起是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徐菀茹听他说得真诚,也不敢打断,只听王利锋复道:“茹妹,普天之下似你这般单纯善良的,绝对少有,单论这一点怕是一百个程如玉也未必及得上你。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徐菀茹笑靥生花,低声道:“在我心中,王大哥你也是独一无二、响当当的大英雄。”忍不住低下了头。王利锋见她娇羞的模样,十分欢喜,忽见她打了个寒颤,柔声道:“茹妹,这里很冷,咱们先到洞里去躲躲。”徐菀茹点点头,扶着王利锋进了洞,只因那洞中漆黑一团,虽有火摺在手,但王利锋有伤在身,徐菀茹实不知会有什么怪物出现,是以不敢贸然入内,只是叫王利锋倚在洞口避风御寒,自己则坐在了他的身边。 王利锋忽然长叹一声,徐菀茹不知何故,急问缘由。王利锋道:“想不到你我二人互吐心意,竟是在这种地方,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出路离开这里。”徐菀茹道:“能得四哥你倾心,哪怕只有片刻可活,也是死而无憾。”她和王利锋此刻已然互述了爱意,自然不再称呼他为“王大哥”,而改称“四哥”。王利锋搂过她,心中自是激动不已。这晚二人便这么在山洞口歇息了一宿,虽然她们已经彼此定情,但终无越轨的行为。次日天一亮,王利锋就道:“茹妹,这个山洞看不见尽头,说不定真的通向另一个地方,或许可以离开这里。咱们俩一起去看看吧。”徐菀茹道:“你的伤还没有好,若是洞里真有什么危险,那可如何是好?”王利锋道:“我有双剑在手,你不用害怕,紧跟在我身后就是。”徐菀茹不好违逆,只得答允。 二人径往洞中行去,初时距离洞口极近,还有些光亮,不料行不到丈许忽然转了个弯,就再也看不见东西了。王利锋取出火摺照明引路,另一只手握着七星剑,生怕真有什么怪兽冲出伤了徐菀茹。他和徐菀茹背靠洞壁,缓步而行,只觉这山洞时宽时窄、时高时低、时直时弯、时上时下,当真是不易行走。他腿部有伤,更加不敢加快脚步,沿洞行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忽然眼前一亮,已望见了洞口。二人大喜,拔步跟出,顿觉豁然开朗,眼前却是另一个世界:四周尽是悬崖峭壁,乱石突兀,其险峻丝毫不逊于山洞的另一端;一条水势不大的瀑布由一面悬崖数十丈之高直泄而下,落地后汇入一条小溪;四面绝壁当中占地不大,方圆不过里许,一眼就可望见尽头,大部分都是青松,只是松林边有几棵梨树,此刻正光秃秃的;那条溪水就流经这片松林,聚到了林边一个小湖中。 徐菀茹乍见此景,十分兴奋,在雪中不断挥舞。王利锋也走到雪中,但见这松林里到处都是松子、小溪中也有鱼儿在游,喜道:“茹妹,看来我们俩不用死啦。”指着地上的松子和水中的鱼给徐菀茹看。徐菀茹道:“总算上天眷顾,不肯让我们这对鸳鸯就此丧命。”拾起松子吃了一颗,不住点头,跟着又喂王利锋吃。二人绝处逢生,自是说不出的高兴,当下在洞中生火,捉了两条鱼来烤了吃,算是美美地饱餐一顿。饭后,王利锋道:“江湖上的人都要夺得这天罡、七星两把宝剑,又想抓我回去逼我背出‘天罡经’和天罡、七星两套剑法,好琢磨那个根本就没有的李后主宝藏。昨晚我们俩跳崖,相信陕西十姓门的那些黑袍人定会断定我们已死,不日自会传遍江湖,或许就免了中原武林一场浩劫。咱们既然逃不出这里,所幸也有活路,以后隐居于此,过着简单的生活,自也逍遥快活。哈哈哈,我这‘逍遥剑’的名号,想不到此刻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徐菀茹听王利锋说要和自己隐居于此,心头不住欢喜。此后数日,二人便栖身在山洞之中养伤,靠吃松子、食小鱼、饮溪水为生,果然徐菀茹的额头也已大好,王利锋亦可以行走如常了。这日王利锋见自己二人都躲在湿暗的洞中居住,说道:“不成,我们既决意要在此隐居,怎么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呢?”虽然伤未痊愈,仍是不顾徐菀茹劝阻,于数九寒天之中拿着七星剑在松林中砍树筑屋。他势单力薄,徐菀茹又不能帮忙,是以这一干就是数月之功,转眼间天色渐暖,已是初春时节,王利锋终于把新屋建好。新屋就在悬崖下、松林旁,近邻飞瀑,当真是个好地方。王利锋和徐菀茹甚是高兴,道:“茹妹,我们的新家建好了,不如再来个喜上加喜,你看如何?”徐菀茹道:“喜上加喜?如何喜上加喜?”脸色红润,显是明白了王利锋的意思。 王利锋假意不知,答道:“是啊,你我注定日后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眼下被困谷中已有几个月了,何不今日就拜了天地,结为夫妇?”徐菀茹脸色更红,隔了良久,才道:“一切但凭四哥的吩咐就是了。”于是二人面向东面跪下叩头,算是拜了天地。这面向东面之意,是因为铁剑门地处此地的东面,王利锋心想师父不在身边,无人为自己主婚,只得行此权宜之计。二人新婚伊始,自是别有一番高兴。王利锋出身名门,虽与徐菀茹在谷中生活了数月,但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直到新婚当晚才和徐菀茹行了夫妻之礼。 此处位于西北内陆,向来干旱,这谷中的小湖有水流入,却不流出,竟是一潭盐水。夫妇二人在谷中有吃有喝,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过得十分幸福。一晃几个月转瞬即过,这日徐菀茹晚饭期间忽然呕吐,王利锋不明原由甚是关切,不料徐菀茹竟道:“傻四哥,你要当爹啦。”王利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茹妹,你说什么?快再说一遍。”徐菀茹拉住他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柔声道:“我怀了你的骨肉,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爹了。”这一下当真是喜从天降,王利锋大叫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即将成为一个父亲。这一晚他高兴地难以入睡,脑中浮现的都是他如何跟孩子游戏的画面。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利锋谓徐菀茹道:“茹妹,你怀了我们的孩子,等到这孩子出世之后,无论男女,我们自会好好疼他爱他。”徐菀茹笑问:“四哥,那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王利锋道:“儿子女儿都好,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就喜欢。”徐菀茹听得高兴,王利锋续道:“待孩子长大了,我就把我一身武功全部传授给他,让他不受人欺负。”徐菀茹道:“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我们几个,谁还会欺负他?”王利锋想了想,道:“茹妹你这话倒是不错,眼下世人都以为我们死了,谁也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自是没有人会欺负我们的孩子。”徐菀茹听他这么一说,突然眼中含泪,道:“这孩子有我们爱护,定会十分的幸福,可是过了几十年之后,等你我都归了黄土,这孩子岂不是要孤苦伶仃地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我不要,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抬头看看数十丈之高的悬崖,问道:“四哥,以你的武功,想要从这里逃出有几成把握?”王利锋知道她这是在估计自己孩子将来能逃出这绝谷的几率,也看了看这悬崖,自度自己的武功绝不至有这种修为,就是师父梁浩然在此,也无法飞到崖顶,便没有回答。徐菀茹哭道:“连你都无法逃出这里,我们的孩子将来岂不是非得困死在谷中了吗?”王利锋安慰道:“茹妹你不用担心,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长大了,我就把我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他,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的武功修为虽不足以逃出这里,却不保我们的孩子也是如此,本门的‘天罡经’包罗万有、神功无敌,或许我们的孩子学了这些武功之后,他的武功修为会远在我和我师父之上呢?” 王利锋说到这里,又道:“再过得数十年,等我们俩都归了天,相信普天之下再也不会有人会争夺本门的五宝了,那时候我们的孩子凭借惊人的武功从这里逃出,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无论男女,都会成为一代侠客。届时青史留名、人人赞颂,你我纵在天上地下,亦感欣慰。”徐菀茹听他说得有理,倒也略放宽了心,可是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悟性太差,学不到王利锋功夫之十一。这种担心自是杞人忧天了,王利锋瞧得出来,连连劝慰:“茹妹,你有孕在身,莫要太过操劳,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到时候自都会迎刃而解的。”徐菀茹一听自己这样对孩子不好,便不再思虑此事了。 此后徐菀茹小腹渐隆,孕相更增,王利锋让她安心养胎,对她照顾周到,唯恐有失。徐菀茹十月怀胎异常辛苦,一眨眼已经过了新春,正是正月时节,恰到了徐菀茹行将临盆之际。这晚月亮最圆,晚饭过后徐菀茹忽然叫了一声,连说肚痛,知是肚中的孩子即将降世。王利锋大喜,忙前忙后准备,可是他毫无当爹的经验,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方过子夜,一声婴儿的啼哭传入了他的耳中,王利锋大喜,见徐菀茹为自己生的是个儿子,更是高兴。他抱起儿子,说不出的亲近,徐菀茹看在眼中,也是十分的幸福。王利锋把孩子抱给徐菀茹,柔声道:“茹妹,真是辛苦了你。” 徐菀茹瞧儿子的模样,当真像极了王利锋,忽道:“四哥,你给我们的儿子取个名字吧。”王利锋一愣,道:“茹妹,你义父徐禧徐大人是神宗朝大学士,学富五车,鲜有人可比,你自幼得他老人家教诲,势必所学颇丰。我一个习武之人,哪里会取什么名字呢?还是由你来取吧。”徐菀茹道:“四哥你有所不知,我义父他虽然博识,却少有教过我什么知识,以至于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别有身份。我也曾央求他教我点东西,但他总是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愣是不答允。”王利锋道:“我那日在永乐故城听见你唱唐代崔道融所作的《梅花》诗,只怕你的才学远不止如此。”徐菀茹道:“四哥你谬赞了,给孩子取名还是交由你来吧。你不是说铁剑门弟子入门需得先学诗词文学,再练武功剑法吗?我瞧你书生模样、仪表堂堂,取名字这事儿断然难不倒你。” 王利锋道:“好吧,那便由我来为我们的孩子取名字吧。”在屋中踱步,心想:“将来这孩子无论如何,总是要离开这谷中去外面生活的,可是此间四面绝壁,想要上去谈何容易?我曾说要把自己毕生所学全部教给他,但是最紧要的还是要学好轻功才是。天下轻功之中,本门的‘金燕功’算得上是一门绝技了,如何才能像‘金燕’一般展翅高飞、弗困于此,却是颇有难度。只盼这孩子将来能够练就一身绝顶的轻身功夫,起则如在腾云,动便似是飞天,自可逃离此处。”说道:“茹妹,我们的儿子就叫‘云飞’如何?”徐菀茹口中念叨着:“云飞,云飞,好名字,四哥是想让他将来能腾云一般飞出这里?”王利锋点点头,暗想徐菀茹当真聪明,这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意思。 自此以后,夫妇二人共同抚养小云飞,有子相陪再无寂寞。自云飞会说话后,王利锋便开始教他背诵古诗古文,凡是自己所会,无不倾囊相授。那云飞记忆力极好,一经父亲点拨,立时明白,遇到不懂之处,也会主动询问,如此到得五岁时,王利锋所学到的诗词文学几乎全部都教给了他。王利锋心下甚喜,暗中告诉徐菀茹道:“我们的这个儿子当真是悟性极高,学这些东西毫不费力。”徐菀茹道:“那你就教他武功吧,底子扎得越好,于他有益。”王利锋道:“飞儿他终究是要归入我铁剑门门下的,即便你不说,我也打算将本门的武功尽数传给他。”果然第二日开始,王利锋便把云飞带到了那个山洞之中,说道:“飞儿,从今天开始我就教你铁剑门的基础功夫,你要好好学了。”云飞年纪尚幼,平素里见过父亲用武功抓鱼,早有想学之心,此刻听父亲一说要授自己武功,欢喜的不得了。 这日王利锋教云飞写字。王利锋道:“飞儿,本门武功博大精深,其中以剑法见长,当年你太师祖号称‘罗七剑’,剑法被称为中原武林第一。我现在教你的就是学剑入门的基本功夫,你可得好好学。”云飞大喜,跟着王利锋学了,可是见父亲全天都在教自己如何写“魁”字,每次写法都不同,真是不知何故。这晚父子二人同回木屋,徐菀茹已备好晚饭,席间徐菀茹问道:“飞儿,你爹今日教你的武功,你学得怎样?”云飞道:“爹爹教我写了一天的‘魁’字,根本就没有教我武功。”王利锋道:“你这孩子知道什么,这是本门剑法中最基本的东西,你要是写不好这字,那些绝世武功恐就难以学成了。”云飞道:“如果习武像写字这么无聊,那我宁可不学了。” 王利锋厉声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夺本门的这些武功秘笈,都想学到其中的功夫,成为一代高手,你竟然如此不屑?”云飞见父亲甚为严厉,大是惧怕,隔了半晌才低声说道:“爹,那些人为什么都要抢夺铁剑门的武功秘笈啊。”王利锋见儿子显是怕了,忙柔声说道:“你眼下年纪还小,说了也未必会懂,再过两年我就原原本本把这些事儿告诉你不迟。”云飞不敢违拗,应了一声也不再问。 次日王利锋却没有教云飞写字,而是教他背了一天的东西,云飞心下好奇,不知父亲为何突然又转来教自己背东西,只觉得这些东西生涩难懂,不知都是什么。他依旧是像先前那般,遇到不懂之处就问,可是王利锋却道:“这其中的意思,等你大了我自会再讲给你听,你先想法记下就是。”云飞知父亲性格,他既不想告知,自是另有打算,也不敢再问,当下一一强记在心。他哪里晓得,王利锋教他背诵的,乃是铁剑门历代相传的“天罡经”里的心法。王利锋只因担心他年纪太小,不知轻重,怕他懂了其中的含义后会偷偷修炼,恐有危险,是以不加解释,等他年纪再长些再行相告。 第三日王利锋复又转教云飞写字,依旧是那个“魁”。这一次,王利锋变换字体相授,嘱咐云飞道:“飞儿,我名义上是在教你写字,实也是在教你武功招式,记住写这字只需会意即可,不必强求美丑。你写得越是好看,敌人就会看得越清楚,知道你下一招会如何出招。你心中有这个字就行,怎么写都无关系,越是凌乱或许越有好处。”云飞听父亲告诫,当下一一遵从,果然自己写得越乱,父亲反而越是夸奖自己,只是偶尔父亲也会怪自己写得不够认真,未能会意。 第四日,王利锋重又教云飞背诵心法,如此一日一换,过了整整一月,王利锋才不教云飞写“魁”字,反倒改成了“罡”字。这么每月一字的变换,期间王利锋还传授云飞强记武功的心法口诀,辗转过了三年,云飞已是八岁年纪了,王利锋共教了云飞用各种笔体字法写了三十六个字,还把“天罡经”、“天罡剑法”和“七星剑法”的口诀全部教云飞记下。这日,王利锋谓云飞道:“飞儿,从明天起,你不用在学写字了。”云飞大喜,叫道:“真的吗?爹,那你是要教我真正的练武功了?”王利锋笑道:“什么叫‘真正的练武功’?我可是一直在教你练武功啊。” 云飞愕然不解。王利锋道:“飞儿,你可还记得我每隔一日就会教你写字,另一天却是教你背诵东西吗?”云飞道:“记得,只是那些句子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爹解释,你又不告诉我。”王利锋道:“我不告诉你那些话的意思,自有我的想法。”略微一顿,续道:“其实这三年来,我已经把本门‘天罡经’、‘天罡剑法’和‘七星剑法’三套武功的口诀全部教给了你。”云飞道:“那写字又和这三套武功有什么关系?”王利锋道:“飞儿,你可还记得爹教你背的第二部分文字分有多少个章节吗?”云飞道:“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六个。”王利锋道:“不错,爹教你写的字也是三十六个。其实这部分文字是‘天罡剑法’里的口诀。‘天罡剑法’共分三十六字诀,三百九十五招,每一字诀便是爹教你写的字。” 云飞惊道:“哦,爹的意思是说这套‘天罡剑法’第一式叫做‘魁’字诀,第二式叫做‘罡’字诀?”王利锋点头应道:“正是。其实这套‘天罡剑法’通俗地讲就是化书法为剑招,爹教你各种写字的方法,实际上就是出招的方法。”说着提起七星剑,一连一十六招,正是李斯小篆笔体下的“机”字诀。云飞见父亲这一展示前后连贯,甚为迅捷,当下拾起一根木棍按照父亲演示的模样一一学来,可是怎么也不如父亲使得好。王利锋道:“飞儿,‘天罡剑法’的口诀内容你还没能理解,这个不着急练,他日等你把口诀理会了,自可融会贯通的。”云飞好生欢喜。 王利锋又道:“至于我教你背的另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天罡经’,乃是本门诸种武功的心法,明天开始爹会教你一一练起的。”云飞更是大喜。王利锋又道:“至于这最后一部分,是本门的‘七星剑法’,为铁剑门历代掌门人才可修习的武功。眼下爹爹被困此间,天下人都当爹爹已死,你太师父和太师叔他们自也会这么认为,所以将来这掌门人的位置恐怕会另传他人。飞儿,你先跪下。”云飞一愣,不知父亲何意,随即遵命跪下。王利锋也跟着跪下,道:“铁剑门历代祖师在上,弟子本无意将这套‘七星剑法’传于犬子,只是我们被困绝谷,有生之年能出去的机会几无,倘若学会了这套功夫,或于出谷有益。弟子自会约束犬子,绝不可胡乱使用‘七星剑法’中的武功。”说着朝天叩了几个响头。 云飞不知道这套“七星剑法”非掌门和掌门继承人不可再传他人的重要性,是以也不知父亲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王利锋叩完头,道:“飞儿,你发个毒誓,就说自己这辈子如能逃出这谷中,一不会乱用这套‘七星剑法’,二不会用这套剑法伤害一个铁剑门弟子,三不会将这套剑法传于任何一人。”云飞依言说了。王利锋携着儿子起身,道:“飞儿,你定是不明白爹爹的意思,爹就把这其中的关键告诉于你。”说着将铁剑门“七星剑法”不传他人的原由说了。云飞道:“爹爹你是大英雄,如果飞儿将来未能遵照誓言,恐怕会令爹你背负不信的恶名,这一点飞儿自会谨记。”王利锋听儿子如此懂事,十分开心。 果然这日之后,王利锋便开始每日督促云飞习练“天罡经”中的武功。“天罡经”中记载了铁剑门除剑法外的诸多功夫,包括内功、拳法、脚法、腿法、掌法、指法、轻功等。王利锋悉心加以指点,云飞年纪虽小,悟性却高,不出半年,已把其中最基本的功夫掌握,内功也有小成。其时已值严冬,这晚寒风掠过,气温骤降,天空飘下了鹅毛大雪。一家三口躲在木屋,围坐炉旁,徐菀茹看了看屋外,道:“四哥,瞧这天气,似乎又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大雪。”王利锋道:“是啊,记得上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十年前我初来永乐的时候。”徐菀茹叹道:“不知不觉,一晃我们已在这谷中过了十年,连我们的飞儿都八岁多了。”王利锋道:“嗯,咱们虽然被困这里,终究生活得还算不错。却不知师父师叔和各位师兄弟现下如何?” 徐菀茹道:“估计这几年里,那些人找不到你的踪迹,定会断定咱们已死,想来也不会再有人去寻思什么宝藏的事儿了。”王利锋道:“但愿如此。”云飞道:“爹,娘,你们说的是不是有人要抢夺铁剑门武功秘笈的事儿啊?我记得我五岁的时候,爹曾说我年纪还小,说了我也未必会懂,得再过两年才会说。眼下我都八岁了,爹爹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呢?”王利锋恍然大悟,道:“确实是有这么个事儿,飞儿不提醒我,我倒险些给忘了。好,既然你也大了,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你。”说着从二十八年前永乐城一战的事儿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十年前自己和徐菀茹结识并跳下这山谷为止。云飞年纪尚小,于这其中的一些事儿还不大明白,但是却也知道了其中的关键。 这一讲就到了半夜,眼见屋外大雪积得愈发深了。王利锋讲毕,续道:“我原本以为终生隐居于此,江湖上必无腥风血雨,可是飞儿你出生之后,你娘又不想将来等我们死后,你独自一人在这生活,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可是此处实无出路,凭我的武功也无可奈何,只得寄托在你自己身上,望你长大后学好功夫,自己出去。你这名字,便是有此含义。”云飞喃道:“云飞,王云飞,哦,爹的意思是想让我飞上云彩吗?”王利锋道:“想要飞上云彩,谈何容易,不过学好轻功却不难。爹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就是想让你学好轻功,那时起则如在腾云,动便似是飞天,离开这里也就不难了。”小云飞深知父亲这么一说简单,实是有千难万难,也不知自己能否练得神功离开谷中。 但是父母之愿乃是为了自己更好,实是不可拂了他们的意,云飞便道:“爹娘放心,飞儿定会好好练武的,将来带着你们一起飞出这绝谷去。”徐菀茹喜道:“飞儿的心思爹娘就领了,你自己出去就行了,要我们也跟着离开,还是不要为好。”云飞道:“娘是担心还有人会来找爹的麻烦?”王利锋道:“可不光是找我的麻烦了,恐怕你和你娘也会受到牵连,更会给铁剑门带来灾难。”云飞道:“亏那些人自居名门正派、英雄豪杰,竟然会如此财迷心窍,着实可恶。等我学好武功,定要一一教训,给爹娘出气,不然难以解恨。”王利锋笑道:“飞儿你小小年纪,能如此明事理、知善恶,真是一件好事。不过,这江湖险恶,莫说你现在年纪还小,就是爹我现在这个年纪,也依旧难以应付。” 云飞望着父亲,也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徐菀茹道:“飞儿,你将来若能出去,就依着你爹今日的话,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要露了身份,免得被坏人利用。”云飞扑到徐菀茹怀中,说道:“娘,飞儿如能出了这里,绝不会是只身一人的,到时候有你和爹在我身边,什么坏人也不敢近身。你不要再因为那些坏人的事儿而说不肯离开了,倘若咱们真有方法逃出这绝谷,一家三口都在一起,纵有危险也一起应付,岂不是更好吗?”王利锋和徐菀茹听云飞讲这话,心中皆是一惊:“他年纪还这么小,居然说出这话,真是匪夷所思。这孩子将来定非庸类。”王利锋笑道:“好,现在飞儿你还小,爹娘便先保护你,等将来爹娘老了,飞儿你又学好了武功,那时由你保护爹娘如何?”云飞“哈哈”大笑了起来。 话说这雪连下两宿一天,直到第三日清晨方始停下,期间一家三口待在屋中,练武的事儿只得暂且阁下。这日三人一早醒来,只见大雪覆盖甚深,连屋门都难以推开。徐菀茹道:“四哥,这雪可比十年前的那场大得多了。”王利锋一笑,道:“确实啊。”心想:“当年一场大雪最终致使我们被困此处,此次又逢大雪,要是能机缘巧合助我们离开这里,也算是圆了我们数年的愿望。”设法将门打开,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但见瀑布两边的悬崖上已结了厚厚的冰,丈许来宽,自山顶而下延伸了数十丈,如同两条玉带挂在瀑布两侧。 徐菀茹和云飞跟着一看,也惊叹不已。云飞喜道:“好美啊。”徐菀茹也道:“我们在这里一呆十年,从未有过如此奇观。”原来此地处西北内陆,每年秋冬瀑布水量骤减,流速也跟着变缓,瀑布便由宽变窄。这场大雪一下两天,瀑布流水边缘崖壁处慢慢积了雪,加上气温骤降,是以越冻越厚,形成了两条“带子”。而旁处因过于陡峭,反倒不曾结冰。王利锋道:“飞儿,你可还记得爹教你背的李太白的那首《望庐山瀑布》吗?”云飞道:“记得。”当下背出:“‘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王利锋道:“不错,这条瀑布如今看来,可比李太白诗中的要美上数倍了。” 三人兀自叹息良久。吃过早饭,王利锋问道:“茹妹,我们的食物还够几天的?”徐菀茹道:“三五日总是有的。”王利锋点点头,道:“不成,若是再降了雪,这些怎么够吃?我再去寻些松子回来。”带着空袋子,拿上七星剑出了屋去,直奔松林。这场雪虽然很大,但是松林有枝叶遮挡,是以林中积雪不深,松子依旧遍处可寻。不一会儿,王利锋已经拾了满满一袋松子,心想:“这些可够我们一家三口吃上五天了。”起身返回木屋,谁知刚出松林,忽听得半空之中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从瀑布旁边结冰处掉了下来。这一下当真是始料不及,王利锋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地方会有人掉下。他想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被人识出了身份,抛下袋子,提起七星剑一跃而起。 这一跃飞出老高,王利锋一把抓住那人,凭惯力贴住悬崖上的厚冰,七星剑已经深刺其中。可是那人掉下的坠力很大,这剑虽刺进了冰中,二人却仍在下落,但是王利锋复又如当年抱徐菀茹跳崖一般使出了“金燕功”来,是以坠势稍减。幸喜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崖下积雪极深,王利锋抓着那人掉落雪中,自己并未受伤。他兀自大惊,原来在这绝谷中数年,王利锋除了教授小云飞武功外,自己也是勤加修炼,此刻无论是内功还是剑法,尽皆大进,均已非当年可比,可是自己这些年来从未如此动武,径自不知。方才他跃起救人的画面,徐菀茹和云飞也都看在眼中,这时纷纷奔来,徐菀茹问道:“四哥,你没受伤吧?”云飞则问:“爹,你怎么样?”都是十分关切。 王利锋道:“我没事儿。”急忙将那人从雪中提了出来,却发现那人披头散发,看不清面貌,胸口衣襟带血,显是受了重伤,此刻已经昏厥。徐菀茹问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会从这里掉下?”心中却想这人该不会是来查找自己和王利锋下落的吧。王利锋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将那人头发撩起,却见这人二十八九岁年纪,比自己略小,不由得大惊:这人却不是“林氏四秀”中的老三“莫殇剑”崔浪是谁?忙叫道:“是崔师弟!崔师弟!崔师弟!”晃动着崔浪的身体。徐菀茹道:“四哥你识得此人?”王利锋道:“他是我师叔门下的三弟子。”见崔浪依旧没有知觉,忙为他输入真气。过得片刻,那崔浪悠悠转醒,乍见王利锋和徐菀茹、王云飞,惊道:“王师兄,王师兄,怎么是你?”王利锋道:“是我,崔师弟。我也不曾想会在这里见到你。”崔浪忽然叹了口气,道:“莫非我已经死了?”王利锋安慰道:“没有的,你没有死。”崔浪不信,道:“怎么可能?王师兄你不要骗我了。”说完复又昏了过去。 王利锋忙把崔浪背回木屋,安置他躺下,细细一查,原来崔浪的手臂、后背、腿部都被人用棍棒打过,淤痕尤为明显,至于胸口处,似乎是叫人打了一拳,这才跌落了山崖。他不敢妄自猜度,心想等崔浪醒了,一问自知,当下为崔浪运功疗伤。崔浪确是受了重伤,适才跌下山崖又受了惊吓,王利锋此番足足给他输了一个时辰的真气,他仍未转醒。王利锋心想他伤势不轻,还需得靠自己调理,当下也不打扰他,自让他昏睡,只是每日都会给他输上一个时辰左右的真气,直到第三日上,崔浪终于醒来。王利锋喜道:“崔师弟,你终于醒了。”崔浪惊道:“王师兄,想不到咱们兄弟二人竟会在这阴曹地府相聚。”王利锋道:“崔师弟,我都说了你没有死,你怎么还不信吗?”徐菀茹也笑道:“是啊,阴曹地府会是这个样子的吗?你已经昏迷了足足三天了。”崔浪大惊,忙道:“王师兄,你没有死,我,我也没有死?” 王利锋笑道:“当然了。”指着徐菀茹道:“崔师弟,我来给你引见,这是内子。”又告诉徐菀茹道:“这位是崔浪崔师弟。”崔浪一愣,随即道:“嫂子好。”徐菀茹也施礼道:“崔师弟有礼。”王利锋又指着云飞道:“这是犬子王云飞。”谓云飞道:“飞儿,还不过来拜见崔师叔?”云飞应了,忙跪下叩头,直呼:“崔师叔好。”崔浪点点头,道:“贤侄快快请起。”谓王利锋道:“想不到王师兄你失踪十年,竟然在此娶妻生子。我们听江湖上传言,说你找到了天罡剑后,被人追得走投无路,最后带着一个女子跳崖自尽,想来那女子就是嫂子了。我们只当你已不在人世,想不到竟会再见到你。”原来当日王利锋和徐菀茹跳崖后,果如他们所料,那陕西十姓门的人往山下一看,见这悬崖之深实是罕见,料来二人有死无生,此后传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这铁剑门上下听了这个消息,料想王利锋若是生还,绝不会不带着宝剑回到铁剑门,想来确是遭了不测,也便信了。正是因为如此,崔浪初见王利锋时才会以为自己也死了。 王利锋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便将自己当年的经历一一告知,又把天罡剑递给崔浪查看。崔浪听完,看着这柄天罡宝剑,突然疑道:“王师兄是说自己这十年间从未离开过这里?”王利锋道:“此处四面绝壁,凭借我的功夫,又怎能逃出谷中呢?”崔浪心想:“不错,刚刚王师兄他也说了,他们夫妇二人可是不想这小飞儿终身待在这里的,若是能出去,绝不会现在还待在这。”道:“如此说来,倒是合情合理,那么近几年来江湖上的种种惨案,自也非王师兄你所为了。”王利锋惊道:“什么惨案?难道这十年间江湖上发生了不少大事?”崔浪道:“王师兄你被困于此,毫不知情也是理所应当,这十年间确实是发生了不少大事,这其中的经过我便一一告知于你。当年掌门师伯闻讯你失踪之后,是万分担忧,曾派杜师兄和我大师兄二人来西北调查此事,可是没有半点头绪。当时江湖上盛传,说王师兄你已经身故了,掌门师伯找不到你,想到你若是尚且健在,绝对会带着宝剑回去见他,可是终也没有,也便信了那话。” “我师父就说,虽然王师兄你已经跳崖身亡了,但是恐怕天下之人想要争夺本门五宝的决心丝毫不减,若被那些心存歹意之人无意中得了天罡剑和七星剑,只怕他们必会再来铁剑门索要其余的三宝,弄不好江湖之人为了争夺这两把宝剑,还要天下大乱,就建议掌门师伯派人来找回这两把宝剑。掌门师伯自是觉得师父的话有理,这才又派孔师兄和我来寻。我们到了此地,在传说中王师兄你跳崖的地方仔细查看,发现这山谷极深,纵是丢了块大石头,也是久久听不到回音,料得王师兄你和那两把剑都难以找回,于是赶回去向掌门师伯复命。此时,掌门师伯得报,说是当时王师兄你在西北之时,无极门的程大小姐也曾在此出现。这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师父和众师兄弟都说无极门心狠手辣,王师兄你许是这个程如玉所害,逼不得已才跳了崖,但是掌门师伯、孔师兄和尹师兄都说不是,我们问为什么,他们却不解释,只是说不准再有此怀疑。我当时就想,定是掌门师伯不想和无极门结怨,是以忍下了这口气,宁可让王师兄你无辜枉死了。” 王利锋听到这里,心想:“师父和大师兄都知道程如玉对我的心思,他们这是在维护我的名声,唯恐有人说我和无极门勾结。可是三师兄是怎么知道的?是了,定是程如玉放回他时跟他有所提及。”只听崔浪续道:“不料我这么想是大错特错了。”他看了一眼徐菀茹,复道:“又过了不久,天华帮和衡山派的那些卑鄙小人便四处散播,说当时他们跟着王师兄你也来了西北,程如玉确实也在,还为了你跟他们大打出手。又说当年在河州,无极门的人曾向王师兄你送了三份大礼,其幕后的主使就是这程如玉。”王利锋道:“这话倒是不假,一切都是程如玉所为。”崔浪道:“王师兄你如此坦诚,可见君子坦坦荡荡,绝不像他们说得那般可耻。”王利锋急道:“他们说了什么?”崔浪又看了一眼徐菀茹,显是有所顾忌,王利锋道:“崔师弟你但说无妨。”崔浪道:“是。他们那些狗贼说,王师兄你跟这位程大小姐关系非同一般,实际上早就私定了终身,那所谓的三件礼物也都是他们无极门的文定之物。” 王利锋骂道:“可恶至极,我王利锋光明磊落,岂会跟魔教的人物勾结?”崔浪道:“这天华帮和衡山派的人向来可恶,他们自称名门正派,那天华帮更是六大派之一,不也跟着抢夺本门的至宝吗?”斜眼看了一下王利锋,见他怒气渐消,又道:“其实他们还说,和王师兄你一起跳下悬崖的就是那个程如玉,当时你们被百怪帮的弟子追得无路可逃,便跳崖殉情。当然了,小弟知道他们传得都是假的,和王师兄在一起的一定是嫂子。”他怕王利锋更加生气,是以加上了后面的一句。王利锋道:“哼,当初天华帮的西门楚羽和衡山派的朱冠霖也都见过我和茹妹在一起,他们也都睁眼说瞎话吗?但是他们把罪责都添到百怪帮头上,又是为了什么?” 崔浪道:“王师兄有所不知,自那之后,江湖上确实没了程如玉的踪迹,就连无极门的弟子也不知这位程大小姐的下落,加之当时也没有人知道永乐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以这种说法才会为不少人所信。”王利锋道:“什么?程如玉也失踪了?莫非她遭了天华帮和衡山派的毒手?”徐菀茹道:“定然是了,当时程姑娘替我俩拦下了这两大门派,他们人数上不及敌人,定是被害死了。”心下更觉对程如玉满是愧疚。王利锋也倍是伤感,忽道:“难怪他们要说百怪帮的弟子把我们逼上了绝路,想必他们是要脱离干系,唯恐‘无极老魔’程世华会找他们的麻烦。”崔浪点点头,道:“王师兄说的不错,掌门师伯和师父也都认为这两派是担心无极门会报复,所以才这么来说。”王利锋又“哼”了一声,显是极为气愤。 崔浪又道:“这件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和我们先前所想的王师兄你是为程如玉所害却大大不同,可为何掌门师伯和孔、尹二位师兄早先会那么确定呢?这一点倒是令我们怀疑,我师父这时就问了掌门师伯。掌门师伯说:‘锋儿已不在人世,本不该泄露他的私隐,只是此刻江湖上已传得人尽皆知,今日说将出来,正好给大家释疑,只是我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你们都不得泄漏半分出去,否则定会致令锋儿名声更加受损。’我们都应了,掌门师伯便说:‘当初我令锋儿和润羲去调查通儿下落之时,锋儿曾在洛阳城偶遇程如玉,不想那程如玉对锋儿一见倾心,从此才有了河州送他三件厚礼的事儿。’我们当时都感惊讶,不料更为令人震惊的事儿还在后头。” 王利锋急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崔浪道:“我听说当年清云峰一役之后,各派掌门在河州曾问过尹师兄,当年在郑州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各派中皆有英雄无故失踪,但是尹师兄却说不知。王师兄你是否还记得这件事?”王利锋道:“这件事儿我当然记得。三师兄他虽号称冷面剑,但是从不撒谎,许是当真不知。”崔浪道:“这回王师兄你可错了。”王利锋惊道:“什么?三师兄他知道实情,却不肯吐露?”崔浪道:“是啊,尹师兄说这事儿非同小可,所有人需得保证不透露出去,他才肯相告。掌门师伯也不知尹师兄心中藏了这么一个秘密,当即命令本门弟子遵令而行,不可违背,尹师兄便道:‘我偶然听大师兄说‘无极老魔’程世华的这位大小姐对四师弟情深义重,我被送回和其余两件礼物的事儿也是全仗了她对四师弟的情义,心想他们既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总算她对四师弟有恩,如是把这事儿和盘托出,恐害四师弟成了不义之人,是以情知此事干系重大,也绝不敢告知各派英雄。’” 王利锋疑道:“三师兄这话中的意思,莫非当年铁枪胡老英雄寿诞之事和无极门有关?”崔浪道:“是啊,我们当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尹师兄就说:‘其实当年把我们各派英雄抓走的就是无极门。’原来十二年前,各派英雄齐赴郑州给胡老英雄贺寿,席间众人一一给胡老英雄敬酒,哪知这酒一下肚,众人立时昏迷过去,待得醒来,已被人关在了地牢之中,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尹师兄说,约莫过了一个多月,这一日忽然有个公子前去见各派英雄,那位公子自称是‘无极老魔’的儿子程不凡,其实就是程如玉的哥哥。程不凡说,无极门久慕天下英雄的大名,盼诸位英雄能投入无极门下,即便只是效劳一二也可令无极门事业蒸蒸日上。不少人惧怕无极门的势力,当即便发了誓、签了名,入了这无极门。当然也有一些英雄誓死不从,程不凡便想出了一个方法,说是只要比武胜过了他,便可就此离去,他们也绝不再找麻烦。” 王利锋道:“当年一道失踪的人,除了三师兄他之外,其余人都是至今杳无音信,却不知投入无极门的这些人都被安置在了哪里。”崔浪道:“这一点尹师兄也毫不知情。”徐菀茹听到这里,忙问道:“崔师弟,那要是比武输了的话,可该如何是好?”崔浪道:“输了的话,就需得义无反顾加入无极门,如果不加入自然是命丧当场了。当时尹师兄说他们也实无办法,心想拼得一拼总还有几分希望,何况那程不凡年纪跟自己相仿,他的武功未必就如‘无极老魔’一样十分了得。可是说来奇怪,那个程不凡武功果真了得,一般人倒不是他的对手。就这样,又有一些人不想死,也便拜入无极门下,倒是也有几个响当当的好汉宁死不屈,便如胡老英雄就是。” 云飞道:“这些人不为强势所屈,才是真正的英雄呢。”崔浪一笑,道:“小飞儿真懂事儿,这话当真是极有道理。”心下着实佩服王云飞的见识。王利锋道:“少林派的慧通大师是得道高僧,难道也敌不过那个程不凡吗?”崔浪道:“慧通大师是高人,倒不是敌不过程不凡,只是他见众人或受威胁而低头,或惨死当下,心想就算自己一人逃出,也是徒劳。他和程不凡说了几句话,还未和程不凡动手就自绝经脉而死了。”王利锋“啊”的叫了一声,却不知为何这位高僧甘心自尽,又问:“那三师兄呢?”崔浪道:“尹师兄说他是最后一个和程不凡比武的,凭他的武功,想要敌得过程不凡确实不易,因而早已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他和程不凡拼了几十回合后,突然发现那程不凡忽使了一招,竟是先前一个人所使的招式。他恍然大悟,原来程不凡每和一个人比试完武功,都会去跟随行的几个老者说上几句话,不想这名义上是比武,实际上却是偷学别派武功。” 王利锋道:“想不到无极门的行为这般可耻。”想到程如玉因为自己而不知所踪,忙即住口。崔浪道:“是啊,尹师兄看出了程不凡的伎俩,当时就说了出来。那程不凡道:‘你能看出我的想法,绝非庸人。’夸了尹师兄,仍和他缠斗。他学了百家的武功,尹师兄自是敌他不过,尹师兄说:‘你杀了我吧,这无极门我是死也不会加入的。’那程不凡道:‘你既不加入本门,我也不杀你。’尹师兄就问:‘为什么?你想怎样?’程不凡道:‘当年罗大通杀了我四叔,不料他也死在了永乐城一战中,我如今不能替他报仇,这笔账也只好算在你的头上了。’就把尹师兄的四肢筋脉全部挑断,囚禁在地牢中,叫他求死不能,终生受尽苦楚。”王利锋道:“他们好狠!对了,太师父曾经杀了他的四叔?”崔浪道:“掌门师伯说,他的四叔可能就是当年永乐城一战时,太师父杀的那个无极门弟子。” 王利锋暗道:“是了,无极门和铁剑门的恩怨便是由此了。三师兄他受尽折磨,到头来还顾及到我,而独自隐瞒这个秘密,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崔浪续道:“尹师兄说,这事儿即便是说出,当年失踪的那些人也再找不到,何况于王师兄你无益,也就不向各派英雄说了。”王利锋点点头,道:“崔师弟,那你说的什么惨案,又是怎么回事?”崔浪道:“这事儿跟江湖上关于你的谣传也有关系。就在清云峰一役的第二年冬,丐帮龙帮主率领四大长老和诸分舵弟子赶赴宁州清剿毒龙教的残余,这一战的结果自是丐帮大获全胜,包括毒龙教宁州分舵舵主庞荣在内的三千毒龙教妖孽全部丧命。不料此战刚结束不久,龙帮主就在宁州被人给杀害了。”王利锋道:“什么,龙帮主已死?龙帮主虽然有伤在身,但他终是丐帮高手,什么人有此能耐,可以伤害了他的性命。”崔浪道:“是啊,这人即便是武功不高,也必智慧过人,否则何以能在丐帮众高手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命。” 王利锋道:“龙帮主被杀跟关于我的那些谣传也会有关系?”崔浪叹了口气,道:“是的,龙帮主被杀后,四大长老在墙上发现凶手留下的几个字,写的是‘楚囚相对’。”云飞不解这四字的意思,问道:“爹,这‘楚囚相对’是什么意思啊?”王利锋道:“这是一个典故:自晋代八王之乱后,跟着又有五胡乱华,最终导致晋帝被害,中原地区尽为胡人所占,汉族仕官只得渡江南下偷安。当时有不少人经常相邀在新亭聚集,赏玩风景、饮酒作乐,以图自慰。周顗感叹说:‘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意思就是风景跟往昔一样,江山却换了主人。大家听了都相视流泪,只有王导怒气豪迈,说道:‘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按:楚囚相对的典故见于《世说新语·言语》,原文为:“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唯王丞相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另《晋书》卷六十五《王导列传》亦有相关记载。) 王利锋讲完,谓崔浪道:“崔师弟,按这个方式理解,或许杀害龙帮主的是毒龙教的人,和我可是丝毫没有干系啊。”崔浪道:“没错,当时不少英雄豪杰也都猜是毒龙教的人所为,但是毒龙教弟子无一不被屠杀殆尽,岂会有漏网之鱼呢?这事儿当真令人捉摸不透,也不知到底谁是真凶,更不知凶手留下这四个字的目的。三个月后,也就是八年前的二月十三,那天是天华帮祖师侯天华创立天华帮的大庆之日,天华帮自来都会举行仪式庆祝,不料众门人到了侯公祠祭拜侯天华灵位之时,却发现侯公祠的大门上被人给写了字。”王利锋道:“天华帮毕竟也是六大门派之一,什么人胆子如此之大,敢跟他们过不去,莫不是无极门因为程如玉之故,找天华帮报复?”崔浪也不回答,只是问了句:“王师兄,你可知这次那大门上写的是什么?”王利锋直摇头,崔浪道:“写的是‘东床快婿’。”王利锋险些笑了出来,道:“那侯公祠中供奉的是天华帮历代帮主的灵位,如此严肃的地方写上这‘东床快婿’四字,可着实有些过分。” 崔浪道:“更过分的还不止如此呢。当时杨帮主十分气愤,但想这毕竟是帮中的重要仪式,只有先强忍怒气,待到一切庆祝完成再想法找出这胡为之人不迟。于是众人进了祠堂,却发现卜宜洲卜老前辈坐在墙壁前一动不动,原来已经被人用极重的掌法打得心脉尽碎,已然丧命。”王利锋惊道:“卜老前辈无论是武学修为还是人品,都比他师弟杨岱要高出多倍,怎么也会被人给杀害呢?”崔浪道:“这一点至今也是个解不开的谜团,按理说天华帮守卫森严,一般人绝对是无法潜入的。”王利锋道:“嗯,那后来怎么跟我扯上了关系?”崔浪道:“卜老前辈被杀,天华帮上下无不震怒。他们检查卜老前辈尸体时,发现他刚死不久,料得凶手定然还在帮中,于是这大庆也就取消了,他们把天华帮翻了个遍,可是还是未能找到真凶。” “两大高手先后丧命,凶手又都留下了字,着实叫人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过了一个多月,河北唐家堡的唐迅唐老拳师和他的两个孙子都在家中无故被杀,凶手在唐家的墙上留下了‘天凤’、‘捭阖策’和‘横扫三晋’三个词语,用的显然和杀害龙帮主与卜老前辈是同一手法。”王利锋道:“这位唐老拳师据闻当年永乐城一战时,他就已金盆洗手了,数十年来再不理江湖之事,何以也会遭了毒手?”崔浪道:“大家也是这么说的。唐老拳师本有三个孙子,平素打理这唐家堡,向来是济贫助困,深得人钦佩。事发当日,他的另外一个孙子恰巧不在堡中,幸得一性命。”王利锋道:“我曾听师父说过,这唐老拳师跟我们的太师父平辈论交,武功也是十分了得的,凶手能够杀了他唐家三口,武功自是不可小觑。可是留下这‘天凤’、‘捭阖策’和‘横扫三晋’,却又是何意呢?”崔浪道:“这时已经前前后后有五个人如此被杀,可惜还是无人知道这些字的含义,不过衡山派的朱冠霖临死前的一句话,却立时叫天华帮的马进给猜了出来。” 王利锋疑道:“哦?朱冠霖也被杀了?”崔浪道:“正是,就在唐老拳师三口被杀后不到两个月,衡山派的朱冠霖也被杀了,不过这一次却与先前几人大大不同。当时虞掌门听到朱冠霖大叫了一声,急忙冲进他的屋子,发现他已经死了,墙上留下了‘独留青冢向黄昏’七字。”王利锋问道:“崔师弟,那朱冠霖死前到底说了什么?”崔浪道:“他大叫的时候,喊的是王师兄你的名字。”王利锋一惊:“喊我的名字,那是为何?”崔浪道:“具体为了什么,恐怕现下是无人可知了,不过就是因为这句话,当时不少人都传王师兄你才是真正的凶手。”王利锋道:“这伙人就爱胡说八道,我被困此间十年,从未离开过半步,怎能杀人于千里之外呢?何况他们不是传说我早就跳崖而死了吗?” 崔浪道:“这些人说是王师兄你所为,除了因为朱冠霖临死前喊出了你的名字外,还有一点就是天华帮的马进找到了那些文字的共性,可谓是诸般证据直指王师兄你。”王利锋奇了:“这些字看起来全无关联,怎么能跟我有关?”崔浪道:“马进说,‘楚囚相对’讲的是晋代王导的故事;‘东床快婿’是书圣王羲之的故事;‘天凤’是王莽建立新朝后所用的一个年号;‘捭阖策’是纵横家鼻祖‘鬼谷子’的著作,‘鬼谷子’本名叫王诩;‘横扫三晋’说的是秦将王翦;而‘独留青冢向黄昏’是杜子美咏颂昭君出塞的诗句。这几个的共性就是都有一个‘王’字。”王利锋恍然大悟,道:“没错,这其中确实都有一个‘王’字,这位凶手如此心计,不可谓不深。” 崔浪道:“由于朱冠霖所喊的王师兄你的名字,再加上马进如此分析,立有人站出来说,其实当年王师兄你和程大小姐跳崖之后,你却侥幸未死,于是找齐了本门的五宝,得到了其中的宝藏不说,还在宝藏里发现了绝世的武功秘笈,练就了一身绝技。你既能和无极门的人在一起,想必早就被她所迷惑,这时重出江湖,到处杀人,也不为怪。”他怕王利锋生气,看了王利锋一眼,道:“就这样,各派人士自然都把王师兄你当作了杀人凶手。说也奇怪,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杀人的事儿。”王利锋怒道:“究竟是哪些狗贼,如此污蔑于我?”崔浪道:“那些人不明真相,也情有可原。不过眼下小弟看见王师兄你在此,自是相信这所有的案子都跟王师兄你无关。”王利锋道:“我当初跳崖自尽,就是怕天下英雄因我而互相残杀,不想自己在这里一待十年,外面依旧是无休无止。”忽然问了句:“崔师弟,各派都认为是我杀了这么多人,铁剑门是不是也因此遇到了不少麻烦?” 崔浪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掌门师伯他坚信王师兄你绝不会胡乱杀人害命的。各门各派倒也曾几次三番结伙上王屋山来找掌门师伯,要他将你交出处置,但是掌门师伯总是说:‘莫说锋儿已不在了人世,就是他此刻仍然活着,也不会干这种事儿。’那些门派终究碍于本门的地位,加上确无铁证在手,也不敢用强。”王利锋道:“这两把宝剑都跟着一并失踪了,他们深信武一南留下的几句话不疑,定是想借机上王屋山抢夺本门的‘天罡经’和天罡、七星两套剑法。哼,这造谣之人和陷害我之人,当真可恶已极,不过他们的手法如此高明,想来也不好对付。”崔浪点点头。王利锋又问:“对了,崔师弟,我见你身上受伤不轻,不知你跟什么人打了起来,最终掉下了这绝谷之中?还有你怎么会来到西北呢?”崔浪道:“不瞒王师兄,我此来是奉了掌门师伯之命再寻天罡剑和七星剑的,同来的还有俞师弟。” 王利锋一听俞贺轩也来了,喜道:“小师弟他也来了?”崔浪道:“是啊,不过我们还没有打探到关于这两把宝剑的半点线索,就遇到了丐帮的弟子。丐帮的人坚说是王师兄你杀了他们的龙帮主,我和俞师弟一怒之下,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不料丐帮弟子人多势众,我被他们用棍子打掉了剑,跟着又给打下了这山谷。不过也多亏如此,否则可不知这辈子能否再和王师兄你见面呢。”王利锋只是应了一声,心想:“小师弟年纪最小,武功也向来不如其他的师兄弟,却不知他能否从丐帮的手中逃脱出去。”正自想间,王云飞忽然指着屋外瀑布两旁的结冰处尖叫道:“爹,你看那是什么?”王利锋、徐菀茹和崔浪皆顺指一望,却见有人从山顶上抛下了一条长绳,一人身穿白衣正自援绳而下。那衣服和冰颜色相若,如非细心定然分辨不出。但见那人身法矫捷,显是身负上乘的轻身功夫,料来也是强敌。王利锋暗叫道:“糟糕,怎么有人会想到要下这绝谷里来?”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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